“共焚?什么都没剩下了?”姜霖轻声呢喃,一股冰冷的苦涩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果然同文奕所说,真相如何还不是由活人说了算。”
“姑娘,您脸色好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小枝担忧地问。
她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姑娘。”王管家恭敬的站在外间,“宫里传信,悯安公主的棺椁今日归京,老太爷已经赶去丞相府了。老奴特请了张大夫来为您看诊!”
“丞相府!”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姜霖眼前发黑,猛地扶住床沿。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无事,不必劳烦大夫。”她转向小枝,语气斩钉截铁,“小枝,替我梳妆。我要去丞相府。”
丞相府所在的朱雀大街,早已人山人海。
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看热闹或吊唁的百姓,官兵们勉强维持着秩序。
楚府的马车艰难地在人群中挪动。
姜霖一身素白衣裙,戴着帷帽,透过车帘缝隙,冷冷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马车寸步难行,姜霖索性掀帘而下。
“这悯安公主真是大义!为了不使疫病蔓延,竟带着整个村子共焚!”一位白发老者不禁发出感慨。
然而,也有不同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带着几分质疑和刻薄。
“大义什么,你们不知道吧。”那人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声音:“听说那疫村就是这悯安公主自小长大的地方,这村民怎么说也算她半个亲人吧。她竟然能狠心将他们都活活烧死,可谓是冷心冷情!”
“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她可是主动请旨回去的,换一般人,谁能做到这般不顾生死。”
那人则是不耐烦的打断:“啥呀,这陛下原本是要派太医院院使去的。说不定就是她医术不精,要换成院使大人,或许此刻这疫症已经消了。”
“瞎说,悯安公主被寻回的头年就治好了苏御史家的千金。那苏家姑娘病多少年了,也没见太医院的人给她治好啊!”
“哼,你亲眼见过吗?面上这么说,这背后问诊用药的可说不好是谁!”
姜霖沉默地听着,帷帽下的脸毫无血色,下意识的双手紧握。
“姑娘莫听这人胡说八道!”小枝看到自己姑娘微变的脸色,出言安慰。
这时,一个清脆利落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正是邻街药铺的女掌柜,“公主为了百姓而死,尸骨无存!竟让你这泼皮无赖在这随意攀污?你这番混账话,若传到陛下耳中,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周围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男人。
“你,你。”那人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也只扔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便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的逃走了。
丞相府前的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灵柩入府,前来吊唁的宾客此时都立于两侧,面色沉重,俯身作礼。
“姑娘,老太爷在那。”
待棺椁入府,姜霖和小枝快步走到楚院使面前。
楚恒见到姜霖,面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诧,“玥儿?你醒了!”但环顾四周后快速朝其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在院中好好休息!这里你不该…”
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人过来和楚恒说话,他只能快速冲姜霖落下一句:“罢了,一会儿切记跟紧我!”
姜霖跟着楚恒入了府,站在其身侧,冷眼看着那个身着素服的中年男子对着空棺痛哭流涕。
好一个善于伪装的恶鬼!
她看着文奕颤抖的肩膀,浮肿的眼袋,还有那恰到好处的、带着颤音的哭腔,胃里一阵翻涌。
“姑娘?您脸色好差。”小枝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无妨。”她轻声道,“只是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