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格:早年丧夫,独自拉扯一双儿女,靠缝补浆洗度日,晚年得女儿孝顺】
【近期运势:三日前不慎将亡夫所遗银簪失落,实乃清晨喂鸡时掉落鸡窝,被老母鸡刨土埋了半截,今日申时喂鸡翻动鸡粪堆,便可寻回】
“娘子所失,可是支银簪?”苏沐童直接道破,“乃是尊夫留下的念想之物?”
王二嫂猛地捂住嘴,眼中霎时涌上浑浊的泪来,声音哽咽:“是……是他去时唯一留下的物件儿……我寻了三日,屋里屋外,连耗子洞都掏了,急得心都要碎了……姑娘,你……你真能算出来?”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期盼。
“娘子莫急。”苏沐童放缓了语气,带着笃定,“那簪子并未远走,就在你家鸡窝之中。申时喂鸡时,多翻翻那鸡粪堆下松软的土层,半截埋在土里,仔细些便能寻见。”
王二嫂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摇头:“这如何能?前日我才清理过鸡窝,未曾见……”话虽如此,那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却被苏沐童笃定的眼神重新点燃——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罢,总好过彻底没了指望。她忙从竹篮里摸索出三枚带着体温的铜钱,不由分说塞进苏沐童手里:“借姑娘吉言!若真寻着了,我与你送双新做的千层底布鞋来!”说完挎起篮子,脚步匆匆,几乎是跑着往家的方向赶去。
苏沐童手中的铜钱变成了五枚,沉甸甸地贴在掌心。这已够买个热腾腾、油汪汪的肉炊饼了!
日头当顶,正是晌午时分。苏沐童揣着那五枚温热的铜钱,去了街角的炊饼铺子。刚出炉的肉饼油光润泽,肉香扑鼻,勾得人馋虫大动。她喉头微动,咽下口水,却只买了个素馅的——须得俭省些,下一顿的着落还不知在何处。
捧着素馅炊饼蹲回自己的小摊墙角,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青菜豆腐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油香在口中弥漫,虽无荤腥,却觉比天界那些寡淡无味、灵气稀薄的仙露琼浆还要可口百倍。她正小口小口吃得香甜,忽闻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激动得变了调的女声:
“姑娘!姑娘!你真是活神仙啊!灵验!太灵验了!”刘翠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的颤音,穿透了街市的喧闹。
苏沐童抬头,只见刘翠花拽着一个挑着货郎担、风尘仆仆的汉子,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看热闹的镇民,皆是方才路过曾瞥过她这简陋摊位的。那货郎担上,赫然搭着一匹鲜亮簇新的蓝印花布!
“我家那口子真回来了!”刘翠花指着身边憨厚的汉子,眼圈通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手里真真提着这匹蓝印花布!一点不差!他说路上遭了大雨,牛车陷在泥里动弹不得,多亏了同路的客商搭救,耽搁了一整日,不然……不然我都以为他……”她哽咽难言,激动得语无伦次。
她从汉子手中一把夺过一个小布包,看也不看,抓出一把铜钱就往苏沐童手里塞:“姑娘,你真是活神仙下凡!这是谢礼,你务必收下!这是你的本事钱!”那铜钱带着货郎身上的尘土和汗水气息,沉甸甸地压进苏沐童掌心。
周遭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喧哗声浪陡起:
“这般灵验?连时辰和布匹都算得分毫不差?”
“刘翠花男人的事我晓得!昨日她还坐在门槛上抹泪,说怕是出事了呢!”
“方才王二嫂也来找这姑娘算丢了银簪,说在鸡窝里,不知能寻着否……”
苏沐童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手足无措,想将铜钱推回去,手却被刘翠花死死攥住;想躲开众人灼灼的目光,身后却是冰冷的墙角,无处可避。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然彻底变了,从最初的轻视疑惑,转为强烈的好奇探究,甚至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仿佛她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
“姑娘,也与我算一算吧!我家小女近日总哭闹不休,夜不能寐,可是冲撞了什么?”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急切地挤上前。
“姑娘,我家那口子总不着家,银子也拿回的少,你帮我瞧瞧是何缘由?是不是外头有了相好的?”另一个满面愁容的妇人紧随其后。
“姑娘,看看我儿今秋乡试可有指望?”
人群如潮水般涌上,七嘴八舌,将这窄巷一角堵得水泄不通。一张张急切、焦虑、期盼的面孔凑到苏沐童眼前,无数声音交织成一片嗡嗡的嘈杂,几乎要将她淹没。苏沐童望着眼前攒动的人头,心内又慌又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过想挣个炊饼钱,怎地转眼就成了这市镇上人人追捧的“活半仙”?
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与混乱,终于引来了街上巡弋的两名公差。其中一人身材魁梧,穿着皂色公服,腰挎铁尺,皱着浓黑的眉毛,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厉声喝道:“聚在此处做甚?!乌泱泱的,可是要生事?!散了!都散了!”
人群被这声断喝惊得一滞,稍稍安静了些。
刘翠花正激动,忙不迭上前解释,语气带着讨好与急切:“公差老爷,并非生事!是这位姑娘算得极准!我家男人走失了,便是她算回来的时辰地点,一点不差!您看,这就是她算准带回来的布!”她指着货郎担上那匹蓝布。
那领头的公差,目光如刀子般锐利,瞬间落在被围在墙角、脸色微微发白的苏沐童身上。他上下扫视着她朴素的旧衫、简陋的石子摊位、那块歪扭的破木板,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与审视:“算命?哼!我看是招摇撞骗、蛊惑人心罢!”他向前逼近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声音带着官威的压迫,“兀那女子!将你的路引拿出来!本差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在此妖言惑众!”
路引?!
苏沐童心头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窖。何为路引?她一个从天界仓惶逃下的弃仙,如同无根浮萍,何来路引?
方才还因挣得铜钱、赢得信任而生的些微暖意瞬间消散无踪。脸色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苍白如纸,攥着那把沉甸铜钱的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周遭的喧闹仿佛瞬间被拉远,耳中只余自己那骤然加速、如同密林中奔逃时一般擂鼓狂跳的心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真正的麻烦,如同阴云,骤然压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