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声话音刚落,下一秒眼前的白帘便被一只手抓住,一拉一甩,被白玉生狠狠地往左侧一拽。
白玉生面色带着些不自然的僵硬,她双手一拍,把桌上的“塔罗牌”拍的一震,轮椅上的身子往前伸,脑袋凑到宋潇声面前。
“胡说八道!”白玉生瞪着宋潇声,“我这辈子就算不成亲,也不会找这样的男人。”
宋潇声不置可否,缩着脖子往后靠靠,也没强调这个预言的真实性:“有些时候命运是说不清的。”
白玉生给宋潇声翻个白眼,道:“糊弄人。”
她说完便推着轮椅走了,绕了一圈从巷子另一端来到宋潇声身后,讥讽道:“你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招到人?”
宋潇声静了下,“等牌匾装上去罢。”
宋潇声便又这么等了几天,依然是没什么人。
白玉生看不下去了,拿着把琴在她摊位前面弹了起来。
日头当空慢慢移动,白玉生在琴弦上划过,一首首曲子落幕,不少人靠了过来。
一开始宋潇声还以为是来生意来了,渐渐地才发现,那些人是冲着白玉生的脸来的。
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
白玉生见状也不想弹了,回过头捏着嗓子跟宋潇声说话:“我给你招了这么多人,你把持的住么?”
她说完便走,一些男人见此还想挽留,被白玉生冷冷地看了一眼,也顾虑着没开口。
白玉生虽是坐在轮椅上,处于一个下位的姿势,可她脸上却带着一副自然的傲气,她掀起眼皮看着这些眼神痴迷的人:“若是想听我弹曲儿,先在这摊子这算算吧。”
“姑娘说的保真么?”
白玉生睨他一眼,没理会。
宋潇声听了半晌外面的动静,窸窸窣窣一阵响,身前的凳子有人坐下了。
男人倒不是来算运势的,问了宋潇声一堆关于白玉生的问题,最后宋潇声忍不了了,道:“我这里不是来给你搭桥的。”
男人闻言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扫了面子似的,哽着口气道:“你一个女人在这街上免费算卦,不就是想讨男人欢心么,莫不是在这来物色自己未来的相公吧?!”
男人说话带着唇枪舌剑的劲儿,在宋潇声耳朵里猛地一扎,原本还耐着性子的宋潇声表情顿时冷了下来,道:“我怎样与你又何干?倒是这位先生一直在这里与我喋喋不休说些无关是非的话,你又不是在我的摊位这里物色着自己心仪的对象?”
“你倒是个伶俐的嘴!”男人看着对面白帘后的那个影子,一时想拉开帘子看看这女人的真面目。
随后又忽然笑了,起身将凳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放声道:“大伙看见了吧?这女人便是这么做生意的,说着预测后事,实际上你问她几句便恼的不行。”
见众人神色变化,他又对着那帘子“呸”了一口,吐出一口痰。
宋潇声忍着没说话,心想男的全走了也好。
省的她烦心。
“我瞧她定是想在这里谋一个好夫婿!”男人指着宋潇声道,“但你人定是样貌拿不出手,才故意躲在帘子后面装神弄鬼,若真是个秀静人家,何苦藏着掖着?怕不是脸上带疤,亦或者是有什么缺陷,家里嫁不出去才在这里想这种糊弄人的法子来钓汉子!”
这话尖锐刺耳,像把刀子,宋潇声深吸一口气,握在膝上的拳头蜷紧了,胸口仿佛有一座巨石压着,让她吸不来空气。
除去一些必要时刻,她向来不是如此闷声之人,正要发作的时候只听一道沙哑声音响起。
一个妇人听不下去,出声为宋潇声辩解道:“姑娘好心在这里摆摊算卦,这位大哥又何苦这样揣测人家?”
男人瞪妇人一眼,随后又见宋潇声一言不发,觉得自己戳到了她的要害,顿时生出些快感,道:“这种藏头露尾的,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招呢。我瞧她这样张扬,怕是连基本礼教都不懂!”
宋潇声忍无可忍,一把拉开帘子站起来瞪着眼前的男人。她眼睛里闪过错愕,很快又压了下去恢复严肃的神色。
宋潇声原本以为这般低俗之人会是布衣人家,穿着朴素之人,没成想这男人却穿的人模狗样,手里还拿着一副卷轴,明显是哪户好人家的子弟,怎么会说出如此下流之话?
宋潇声眉头拧起来,看着男人明显意外的神情,声音不高不低,却又能在这人墙中荡开:“你这话说的倒有意思,方才觉着我故作神秘意图不明,可我看先生方才也是盯着我们那位奏琴的小姐看了好半天吧,我瞧您拿着捧卷轴想必也是一位有些素养的人士,就真当这般看脸行事么?说出去别辱了自家名声。”
男人看着宋潇声好一顿讲,顿时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在学堂里值赓的卷轴,一时被宋潇声戳到心口,竟有些自惭形秽,将那书卷下意识往身后挡。
宋潇声这话一出,一些还觉得男人有理的围观百姓顿时纷纷倒戈,很明显地认为宋潇声说得有理。
男人看着和自己想象中大相径庭的女人,竟生的一副好模样,穿着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庸俗,旋即脸皮发热涨红,却又不甘如此罢休,仍是举起手指着宋潇声,不可理喻道:“你这般女子,便是无才、庸俗!才会在这里……在这里大放厥词,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周遭的私语和打探的目光让他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势必要把自己的面子夺回来。
白玉生原本在屋子里收拾她娘的东西,半天过去却听到外面传来难以忽视的争吵声,放下碗筷便推着轮椅出门,一见原本还算有秩序的队伍乱成一锅粥,宋潇声在位子上站起来跟那边的人争执,一双手想也不想就推着轮子快速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