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她刻意深埋,甚至以一种自毁方式去遗忘,用了无数个纸醉金迷的夜晚去麻醉的痛苦。
冰冷的绳索,弥漫的灰尘味,粗重的喘息,无边的恐惧,还有那些落在身上的抽打和恶毒的咒骂,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咆哮着将她瞬间吞噬。
她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指尖冰凉。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刚吃下去的美味佳肴此刻都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负担。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仓库角落,弱小无助,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孩子。
周行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抽出纸巾仔细地擦着嘴角,拿出粉饼遮挡起眼角泪水流下的痕迹。
那些零碎的苦楚与黑暗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时候,她才九岁,周闻两家明明只手遮天,却迟迟没有人找到她。
十四年前,金融危机,周家罹难。
闻家内部争斗,老爷子病重。
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她。
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绑走,过了半个月才被找回来,而那些罪犯最终也被警察一句“常见的经济绑架案”而轻轻揭过。
自此再也没人提,一向疼爱她的爸爸告诉她不要在媒体和外人面前再提这些事。
因为世家要体面,他们要用虚假的美好装点着节节上升的股票和市场。
因祸得祸,周家的股票一夜间因为丢失的女儿而起死回生。
在那段经历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讽刺。
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午夜梦回的尖叫,在这些人嘴里,竟然成了酒桌前轻飘飘的几句谈笑。
她答应联姻,愿意妥协,但所谓的退让,委曲求全,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巨大的屈辱,愤怒和悲伤将她淹没。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当场失态尖叫出来,她猛地转身,不再看那虚掩的花房门一眼,也完全忘记了要去透气,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哒哒声,与她狂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周行漪几乎是冲回了主厅门口,腿间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也许是走得太快太急。
她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前。
闻知冕正侧身与旁边的一位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脸上是她熟悉的沉稳与冷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迁怒瞬间涌上心头。
对啊,他是闻家人。
他是闻家的主人。
这些闲言碎语,这些对她过往的轻慢和伤害,难道他就一无所知吗?
也许吧,在他心里,在闻家人心里,那段往事,真的也如那些人所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说要弥补她之前受的委屈,真可笑。
原来只有她,一直困在过去。
这些念头噬咬着她的心,痛得很。
闻知冕似乎察觉到什么,抬眼望来,正好对上那张苍白如纸,眼神满是冰冷破碎的脸庞。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担忧,立刻中止了谈话,起身朝她走来。
“愿愿?”他焦急下叫了她的小名。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声音带着急切,下意识地想去扶她的手臂。
“别碰我!”
周行漪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尖锐。
眼神中,满是受伤,愤怒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