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主动在他跟前卖乖,他却长久地没有言语。
巧容觉得今日的陆烛十分奇怪,这么多年,他管教她,也纵容她,却从来不曾有过如今沉默以对的时候,好似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叫他为难一般。
“三叔?”
陆烛终于有了反应,对她笑了笑,道:“你高兴就好。”
巧容总觉得今日的陆烛同往日里瞧着有些不大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自己又着实瞧不出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将那些念头全部丢掉。
如今四下里无人,正是表示心意的好时候,自己正好将昨日未同他说完的话一股脑地倒出。
讲她有多喜欢他,多爱重他,叫他赶紧想法子推掉同李家的婚事,把她聘到家里,如此,他们便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做一辈子的恩爱夫妻。。。。。。
她想讲的话这样多,然而陆烛压根没给她机会,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的椅子上已然空空如也。
巧容有些委屈。
他什么意思,过来一趟,连茶都没喝就走了,难不成是她这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还有,他都没问她被鱼刺卡着的嗓子还疼不疼,昨日明明那样关心她,今日却连提都不提一句,当真是,是。。。。。。
她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只能迁怒,将他方才做过的坐垫往地上一扔,使劲用脚踩了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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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廊下,赵忠一把抓住从陆烛房内出来的小厮,“三爷动筷没有?”
小厮摇头:“三爷让咱们都在外头候着,没他的命令不许进去,赵爷,三爷究竟遇见什么事儿了,怎么连饭都没功夫吃,我瞧那样子,可不同寻常啊。”
赵忠想说他哪儿知道。
回府时还好好的,怎得去了趟木姑娘院儿里,便成了如今这般。
难不成是木姑娘又同他使了性子?
想来是这样,可往日即便木姑娘闹得再厉害,三爷也从来是笑笑便罢,从未当真同她计较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木姑娘究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三爷气成这样,连晚膳都不用了。
要知道他们家三爷一向十分自律,每日每时该做何事,都有定例,除了午膳会在宫里或者兵部后堂用,家里的早晚膳食,从未被原封不动地被退出来过。
他想再去劝劝,然而想到方才小厮所说的话,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没敢进去。
房内,陆烛坐在东梢间的书桌后,良久地没有动弹。
屋子里没有点灯,月光却极亮,从纱屉子里照进来,落在他雪白的侧脸上,越发显出他高挺的鼻梁。
那双眼睛隐没在黑暗里,其中的万般情绪也被一同雪藏。
忽然,风吹进来,桌上的书开始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来回翻动,‘哗哗’作响。
陆烛终于动了动,扭过头去,视线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
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天气,巧容一个人躲过丫鬟婆子跑进来,抱着一本破烂不堪的《千字文》对他道:
“我叫你三叔,你往后可以教我读书么,他们说你的学问最好。”
他当时笑了,问:“你不是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