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下知晓了你为何能被祖母送入文澜书苑了。”陈竹宜的声音缥缈得很,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声线止不住地发抖:“我从未想过,大哥哥竟是这等畜生。若非当时周遭奴仆众多,他恐怕……”
余晚萧张了张嘴,却觉得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最终只是缓缓伸出手,将陈竹宜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莫怕。”
…………
夜未央,皇宫之内灯火通明,琉璃瓦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更显金碧辉煌。
皇上龙体抱恙,太子暂代君职处理朝政,每日辰时即至勤政殿批阅奏折,召集群臣议事,上京城百姓对这位储君无不称颂有加。
往日里,太子伏案批折时,越莺便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翻阅话本,倦了便合眸小憩,闲时则为他研墨,或是分食他案上的糕点,总之爱折腾。太子对她素来纵容,殿内一应陈设,皆依她喜好布置。
宫中人都道越莺福泽深厚,自一个不起眼的家族庶女,幼时入宫作了长公主伴读,长公主薨逝后又得太子认作义妹,得以在上京城内恣意行事。
却少有人知,那位已然仙逝的长公主,原是如今的太子,越莺能有今日这般荣宠,全是当年以命相搏换来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往日里越莺若心烦,定会去缠着太子,直搅得他不耐方休。
今日却不然,她垂头丧气,坐立难安,立于窗前许久,已是连连叹气,宛如一个多愁善感的小老太。
太子只得搁下笔,温声问:“雀儿有何烦心事?”
越莺转过身,满面愁容:“太子哥哥,我的好友遇了大麻烦,我想去帮她,明日的赏花宴,我怕是去不成了。”
太子忍俊不禁,斜睨她一眼:“不过这点小事,竟让你忧心至此?莫不是那赵长亭又惹了祸事?需不需要我出面帮衬?”
“不是他,他遇见麻烦了我只会拍手叫好!”越莺蹦跳着在他身侧椅上坐下,双手托腮,“是我在书苑新识的朋友!”
“是男是女?”太子眼底掠过一丝审视,提醒道,“你城府太浅,莫要被有心人欺瞒利用了。”
“不会的,我阅人无数,她绝非那样的人!”越莺语气笃定,又抬头问,“明日我不去,你当真不生气?”
“不气,你自去忙你的便是。”他唇角噙着浅笑,眼神温润,摇曳的烛影将他身影映得和煦如春风,身为尊贵的储君,却无一点仗势压人的倨傲。
越莺喜得站起身:“那我先谢过太子哥哥啦!”
太子张开手臂:“只一句谢,不觉得敷衍?”
幼时他们相依为命,雀儿可最喜钻进他的怀里,喊他姐姐,夸他暖和。
越莺却未像从前那般扑过去,反倒像个老古板,一本正经道:“太子哥哥,我们都已长大了,男女有别,礼数还是要讲究的!”
说罢,她挥挥手作别,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太子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重新执笔批阅奏折。
烛火“哔啵”轻响一声,太子手中的毛笔应声断为两截,浓稠的墨汁溅了满手。他取过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卫五。”他低唤一声。
一道人影闻声现身,单膝跪在他脚边。
太子目光自上而下,面色未变,周身弥漫着上位者的阴冷威压,吩咐道:“去查一查郡主近日与哪些生人走得近。若是女子,暂且留着,若是男子……”
他顿了顿,吐出淡淡两字:“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