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湖水寒凉刺骨,余晚萧被人捞起时,浑身尽湿,面色惨白如纸。夏日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身段,她却止不住地发抖,牙关都在打颤。
宋佑谦眸色深沉,瞳仁里似有火焰燃起,烧得他浑身燥热,血气翻涌,目光直直地锁在余晚萧身上。
直到余晚萧走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那冰寒刺骨的温度才将他惊醒。他当即解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她身上,随即俯身将人横抱而起,转头对目光同样直勾勾的刘赐厉声道:“再看,便剜了你的眼珠子!”
刘赐也打了个寒颤,心中愤愤不平,出谋划策的是你,如今又在装什么好人?
返程乘的是宋府马车。余晚萧靠在车厢一角,身子蜷缩着,疲惫、寒凉与伤痛一同袭来,手中却仍紧紧攥着那本书不肯松开。
宋佑谦心中烦闷异常,却不知这烦闷从何而来,大抵是因车厢内太过沉暗吧。他执起油灯举高,微弱的光线下,车厢一角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蜷缩在那里的人,单薄得不像话,瘦弱的身躯在发着抖,结成缕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肤色白得近乎透明,活像一只濒死的幼兽。
那“幼兽”察觉到光亮,缓缓抬头望他,浓密的睫毛微颤,眼角挂着泪,声音温软却无力:“宋兄,可否帮我一个忙?”
宋佑谦心头一紧。他素来爱看人生死挣扎或狼狈不堪的模样,那般丑态只会让他血液沸腾,兴味盎然。可眼前这人是余晚萧,他却只觉她眼角的泪光碍眼得很。
余晚萧续道:“如今我既已寻回被盗的书册,想将它藏于掌书之处,也叫那人尝尝被污蔑的滋味。宋兄,肯不肯帮我?”
她偏着头,笑容愈发温软无害,湿发黏在脸颊上,白嫩清秀的脸庞毫无攻击性,瞧着就像个惹人疼惜的软包子,任谁见了都想好生哄一哄她。
宋佑谦眼神微动,神色晦暗不明,应了一声:“好。”
应了又不意味着,他一定要做。
承诺只对君子管用,对他这种小人,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余晚萧细细跟他描述了该将书册藏于何处,又说该如何引得众人发觉那书册。到了陈府墙下分别时,余晚萧双眼亮闪闪的,认真道:“多谢宋兄,今日之恩,晚萧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宋佑谦嘴上说着无妨,道那举手之劳,叫她尽管放心。
然而分别后,他却随手将那本湿漉漉的《山水异志》扔在街边,眼神冷漠,语气轻蔑:“想利用我?还太嫩了些!”
装柔弱来骗他心软?这一招,他早已用烂了,心知肚明得很。
他将自己方才套在余晚萧身上的外衫拿在手里,狠狠吸了一口,湿漉漉的鱼腥气中,似有若无地夹杂着一丝女儿香。
他随即将脸埋进了那衣衫中,神情陶醉。
真香呐,若是能将人抱在怀里狠狠疼爱,他一定要将那浑身的女儿香,好好舔个遍。
半炷香后,那辆马车去而复返。
宋佑谦弯腰拾起被扔掉的书册,低骂自己一声“蠢货”。
明明知道余晚萧是故意摆出那般脆弱可怜的姿态引他心软,想利用他化解危机,可他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罢了,就这一次。
等他对余晚萧腻了,便不必再伪装,直接将人捆了拖回府中,让她浑身上下都打上他的烙印,把今日这些付出,一一讨回来便是。
柴房之内,余晚萧先向陈竹宜恳切致歉,又言明出去后必为她做一身更妥帖的衣裳,这才将两人衣物换回。
她早已是精疲力竭,困顿不堪,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只往柴垛上一靠,便昏昏欲睡起来。
一直未离去的陈竹宜却在此刻开了口,声音轻颤:“表妹,你不在时,大哥哥来找过我。”
黑暗里,余晚萧猛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