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暗中推动姜海义招兵买马,又在大岚两年收成不佳,国库亏空的情况下,满足他的一切需求,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可程尚书不要玩火自焚就好,免得殃及池鱼。”
“你是鱼吗?”程羡之道。
“鱼遇水则生,上岸便死,我不做鱼。”
“是啊,你非鱼,是江雁离,要做南归大雁的江雁离。”程羡之略有感伤,回忆起她深中血泊的那夜。
陆听晚都知晓,程羡之有大动作,她留在锦华宫的目的将成。虽不与他为伍,却能从中推动自己想要的结果。
第123章夜棋
陆听晚没再说话,只觉京都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她自己能否乘这场风逃离这个囚笼,要尽快盯紧锦华宫的风吹草动。
程羡之要引诱姜海义动手,姜海义野心要够大,便自己做皇帝,那也得姜太后答应才成。
倘若姜太后不应,姜海义攻入皇城,没有姜太后从中协助,太过冒险。
除非姜海义有别的筹码,能够让姜太后愿意冒着风险,重新推崇新帝的筹码。
暮色压过军营,山风滚入帐子,偶尔传入士兵操练的声音。二人就仿若未曾经历方才那番讨论,陆听晚坐久了有些无聊,程羡之还在处理军务,批红见底了。
“这两年你跟着太后上朝听政,朝中局势也有见解,你侍奉太后得心应手,太后能留你在身侧多年,不会对你毫无防备的。”程羡之意在提醒。
陆听晚撑着脑袋,眼见那堆折子从左边批完放置右边,再次堆成小山。
“我如今还不值得她下杀手。”
程羡之瞧她一脸淡然,暗叹一声,“替我磨墨吧。”
陆听晚眸子一亮,乐意至极,似小孩寻了乐事,她一边磨,视线放在文书上,“这些是西北来的?”
“嗯。”程羡之稍顿,帐外点起火把,动静又大了。
“军营里吃过晚膳再回。”他手里还有些没忙完的,语气像是商量,寻求她的意见。
陆听晚随意得很,“我都可以。”
“军中吃的都是粗粮清汤。”
陆听晚想起午膳用的珍馐滋补,挺直了腰,“瞧不起谁?将士们吃得我自然也吃得。”
程羡之若有似无点了点头,批完最后一封文书,起身去让人传了膳。
几个馒头外加一叠小菜,两碗米粥。
一个托盘一份,寒舟知道两人要在营里吃,特意让火房的厨子多卧了两个鸡蛋。
她瞅着盘子,拿起热乎的馒头咬下一口,就着爽口的小菜咽下,把午膳的油腻解了,小脸漾出笑意,程羡之见她吃得好,才拿起筷子吃。
她把鸡蛋留在最后吃,程羡之没有动,只是将装着鸡蛋的小碗移到她眼前。
陆听晚抬眸疑惑:“怎得给我?”
“不爱吃。”他轻描淡写,寒舟久侍身侧,他的口味一清二楚,若是他不喜之物,餐食上是见不到影的。
陆听晚吃得有些撑,又不想浪费,只能把最后一个鸡蛋一并清完。
程羡之定定瞧着她专注吃东西,神色多了几分柔和。
天彻底暗下时,两人方才回城,街边灯火明亮,冬日寒冷,夜里风大,人流却比往日要少。街旁的酒楼戏楼杂音传出,与马蹄声混入人潮里,斗篷挡下吹来的寒风,今日她心情格外好,也道不清为何好。
夜里二人按照她立的规矩就寝,屋子烧着炭炉,暖烘烘的,可二人身上都觉燥热,榻里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程羡之掀起被褥起身往窗去。
他撑在窗口,留的一条缝隙吹入冷风,他拉开衣襟,试图让风吹散体内的燥热,又觉不够,把窗推大了些。
夜里的风似含着刀子,刮过时锋利,等了良久,体内燥热方有些许压制,寒意上来了,可他并没有回榻。
陆听晚也睡不着,自程羡之起后便感应到了,本以为他要起夜,只是闭目等了一阵也没等到他回来。
直到推窗的动静,她侧身寻声望去,暗夜里,颀长的身影落在屏风里,青丝连着风扬起。
她端详着那抹背影,声音很轻,“你怎么了?”
少年浴着烛火缓缓转身,“吵到你了?”
陆听晚露出手臂,枕在褥枕上,“那倒不是,就觉着体内燥得很,睡不着。”
她想了想,定是白日午膳那些滋补闹的,而后看向程羡之的眼神就变了,她看清了那被扒乱的衣襟,悄无声息地把露在外边的手臂缩回去,裹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