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玄凝凑到他面前,小声说了两句,棠宋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样吗……”他直勾勾盯看她,片晌学她一样凑近低声道:“我也喜欢与你亲近,像鱼儿喜欢水,兔儿喜欢草一般,是续命的喜欢。”
玄凝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夸他几句,棠宋羽却紧张地攥紧了她的手,把脑袋摇晃地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饮酒不行,欢纵排遣也不行,我要走了,陪不了阿凝。阿凝会舞剑,若是遇上了烦心事,可以舞剑排忧解压。”
“你说什么?”
棠宋羽微微瞪大了双眼,紧随着她渐沉渐冽的眉眼,捂住了嘴,试图以无辜的眨眼蒙混过关。
“棠宋羽。”玄凝坐直了身,“你要走了?去哪?”
“没、没,我哪儿也不去,是阿凝听错了……”
棠宋羽把头钻进了棉被,以为这样就能逃避她眼中严厉,如审问犯人般的锋芒。只是红昏笼罩的瞬间,周身忽而被寒水覆没,惊得他作假成真的醉意,在朦胧可见的大雪中,沉落湖中飘上的气泡,无声破碎。
“此间时契已至。”
黑暗的池底,一缕白光缠绕住如血殷红的嫁衣,漠视所有挣扎与破口而出的呼救,在剧烈跳动的心口,堪称温柔地摩挲。
“这颗心,吾收回了。”
“棠宋羽!”
帐中忽而闪过刺眼白光,光芒消逝后,枕边空荡荡,唯留一股他身残香。
玄凝拎着衣袍匆匆旋落肩后,夺门而出,满园留守人影静止,目之所及,皆白皑黯淡。独立在白焰中的背影也是。
“棠宋羽?”
身形是他没错,但玄凝心中盘旋的铃铛,正不停地晃动。随着靠近,愈来愈响。
“棠……”
又一声不确定的低唤,火焰散去,身影缓慢地侧过身,苍白的眸眼,随着泪落,尽展寒峭。
顺着滑落下颏的泪珠,玄凝看见了她要找的,那个身着红裳的人。
只是,他躺在雪中,像是湖面上的兔子灯,没了光亮,没了生气,有的,只是乌泱泱的红血,从他的身下,渗入大片的白。
刹那间,她脸上的所有血色,都坠成了白霜,教鸿羽步伐一个不稳,颤巍巍地,滑奔积雪之上,跪一地贫瘠月光。
“棠宋羽!”
“棠宋羽!!!”
无论她怎么呼唤,雪地里的美人,始终闭着眼,一动不动地任她晃着。玄凝抓了一把被鲜血染红的雪,塞进他心口的窟窿,那本该被鼓动填满的方寸,此刻空空如也,直到填满它,她俯下身,妄图听到他的心跳。
没有。
人没了心便会死。
棠宋羽没了心,也会死吗?
“……”
答案,直白又暴力地展现眼前,不容她心半分错答。
“…………”
玄凝握着失去温度的手,这双手,方才还是热的,在她的掌心里,细数着山川水道,紧扣吻合。
他被带走了,在她眼皮底下,在她的婚帐囍床。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飘落,一颗接着一颗,比冬日落下的花,还要剔透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