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他被那个世界亲手推开。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
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最深处挤出,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的痛楚。
他想砸碎这扇门,冲进去,把那个男人死死按在怀里,告诉他别怕。
他怕再看到那样的眼神。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凝滞。
李离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膝盖的麻木感传来,
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程肆还需要他。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光,劈开他脑中混沌的绝望。他不能倒下。
李离用力擦掉满脸泪痕,掌心按在遍布玻璃渣的粗糙地面上。
尖锐刺痛传来,他却毫无所觉。
他撑着地,身体摇晃,一点点把自己拔起来。
他扶住墙壁,稳住踉跄的身体。
他看着自己沾血污和灰尘的手,缓缓握紧成拳。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幽灵的电话。
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
幽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练,没有半句废话。
李离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几次,
才发出沙哑到不似他自己的声音,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
“程肆……他情况很不好。”
“你进去看看他。”
“我去叫医生。”
李离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等他情绪稳一点,再输液。”
电话那头沉默一秒,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李离挂断电话,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走廊尽头。
他的背影挺直,每一步都踩得极重,要将所有痛苦和软弱都踩进地里,踩得粉碎。
幽灵收起手机,唇钉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她走到李离刚才守着的那扇门前,没有迟疑,
手掌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拧动,推门。
一股混合着高烧燥热、消毒水、以及微弱血腥味的凝滞空气,扑面而来。
幽灵的马丁靴重重踩在木地板上,“笃、笃、笃”,
每一步都像重锤,敲击在房间压抑的寂静上。
那声音惊动了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程肆依旧用那条被他自己撕裂的床单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像一只受了重伤、躲回壳里等死的动物。
他听到了脚步声。
他以为又是李离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