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颤抖的手。
他不敢再去碰那些伤痕。
他怕一碰,自己会彻底失控。
他只是伸出手,用指背,轻轻碰了碰程肆的脸颊。
那里的皮肤,还是温热的。
李离想。他该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舍不得。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心软。
这些翻涌的情绪,总要有地方宣泄。
而李建国,和所有与此相关的人,就是最好的宣泄途径。
李离俯下身,动作轻柔,那是对待稀世珍宝般的极致呵护。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程肆微硬的短发,轻轻地,为他理顺。
然后,他在那片宽阔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一个带着他所有不舍、所有心疼、所有决绝的,深情的吻。
他凑到程肆的耳边,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轻柔到极致的声音,耳语。
“等我回来。”
说完,他直起身。
他没有再看程肆一眼,也没有去管那身被他撕烂的病号服。
他转身,决然地,走向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暗门。
每一步,都踩碎了他最后的情绪,也踩实了他未来的路。
第156章狂怒!被病床囚禁的野兽,无能咆哮!
午夜的病房,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白色盒子。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声,是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证据,规律,单调,金属般冰冷。
程肆的手指,在粗糙的被单下,抽动了一下。
很轻微的动作,却像是启动了某个尘封已久的开关。
麻醉的余威正一点点从他身体里退潮,留下酸软无力的疲惫。
意识混沌一片,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却无法立刻掌控这具沉重的躯体。
他努力睁开眼。
眼皮重得坠着铅块,平日里那双不羁的眼睛,
此刻只能在眼皮下不断颤动,徒劳地对抗着那份黏稠的昏沉。
又一次尝试。
视野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天花板是惨白的,视野边缘的景象扭曲而模糊。
喉咙干得焦灼生痛,每一个吞咽的动作,都带着砂纸摩擦的刺痛。
水。这个念头,是身体最本能的渴求。
他转动眼球,在昏暗中寻找水源。
床头柜上,一个玻璃水杯的轮廓显现。
程肆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意识重新夺回身体的部分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