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像一张拉满了,即将崩断的弓。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轻微,却一声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程肆的身体被这声响硬生生地控住了一秒。
他没有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李离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很轻,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吞噬了所有声音。
但程肆能感觉到,那道清瘦的身影,正一步步靠近,
最后,停在了床边。
空气中,李离沐浴后清冷的皂香,混合着他身上惯有的檀木气息,
霸道地,不由分说地,侵占了他用自我厌弃和屈辱筑起的安全区。
“怎么不去睡觉?”
程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用力摩擦,每个字都磨得他喉咙生疼。
李离没有回答。
下一秒,程肆感觉到身侧的床垫,毫无预兆地,微微向下陷落了一块。
李离就那么隔着被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程肆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背脊的肌肉根根锁死,每一束纤维都在尖叫着抗议。
他想躲,想立刻弹起来,逃离这片让他窒息的领域。
一只略显瘦弱的胳膊,隔着厚厚的羽绒被,试探着,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
那重量却重逾山峦,压得程肆几乎窒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被子下面,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收紧,绷成一块顽石。
“后天给你安排恢复手术好吗?”
李离的声音很柔,像羽毛,贴着他的耳廓,不容抗拒地,钻进他的脑海。
程肆的抗拒几乎是本能的,是身体在思想反应过来之前,就做出的激烈反应。
“我不想去。”
他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干涩,强硬。
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悄然抽离。
身边的床垫向上弹起,李离坐了起来。
程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温热的抽离,他背对着李离,
心里说不清是骤然松了口气,还是被更深的、无边无际的失落所吞没。
他以为李离会像这一个月来的每一次一样,沉默地,转身离开。
李离只是坐在床边,没有了后续动作。
死寂在房间里疯长,缠绕住两人的四肢。
良久,一声极轻的,仿佛耗尽了全部气力,带着颓丧的叹息,打破了这片死寂。
“回不去了是吗?”
李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刀锋般的颤抖。
“你不要我了?”
这句话,如淬冰的无形尖刀,毫无阻碍,精准地,狠狠地,
扎进了程肆的心脏最深处。
他的身体剧烈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