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如白驹过隙。
当初石村前的那个孱弱少年,如今已是威震八域、君临天下的新人皇。
石昊缓缓抬眼,目光望向远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想起了当年与魔女的那场密谈。
那时,石昊满脸狐疑,忍不住开口问道:“月婵真的就如此重要?该不会又像以往那般,是你随意编造出的一个理由,哄骗我去对付你的仇人吧?”他眼中满是警惕,对魔女的话并未全信。
魔女难得一脸正色,神情严肃地说道:“你千万千万不要小看月婵,在这世间,无论你轻视其他任何人,都绝对不能小觑她。你要知道,在她出生之时,便引发了一场不小的轰动。当时,天地间仿若被一股神秘力量搅动,竟天降奇异景象,祥瑞之光直直冲霄,连高悬天际的烈日都在那光芒的映照下,暗淡了很长一段时间。月婵此人,野心极大,她的心志高远,一心想要超脱这方天地的束缚。为此,她还实行了神胎再变计划。如今,她已一分为二,分化出了一个主身与一个次身。你若有机会能够镇压她,可千万千万不要放过,否则,日后必定会成为大患。”
而现在他做到了,人皇殿深处,一座名为“锁月宫”的华丽宫苑内,仙雾缭绕,瑞气蒸腾,各种外界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被随意地当做点缀,堆砌在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月婵次身,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圣洁不可侵犯的补天教传人,此刻正静静地坐在窗边。
她身上所着,乃是一袭月白色的宫装长裙,此裙由最顶级的天蚕丝精心织就而成。
那天蚕丝极为珍贵,触感光滑柔软,如流水般自然地紧贴着她那依旧完美无瑕、曲线玲珑的仙躯,每一处褶皱都仿佛恰到好处,尽显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她的长发乌黑如墨,并未经过任何繁复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地披散在身后,宛如一瀑黑色的绸缎。
其间几缕青丝垂落在她光洁如玉的脸颊旁,微风拂过,青丝轻轻飘动,更添几分灵动之态。
她的容颜,依旧是那般绝世无双,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令人心生怜惜的清冷与脆弱。
那清冷的气质,仿佛是高岭之花,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亵玩;而那脆弱之感,又似春日里易逝的花瓣,令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然而,曾经那如秋水般灵动的明眸,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死寂,仿佛世间万物都再也无法映入其中,无论多么绚烂的色彩,多么动人的景致,都无法唤醒这双眼中的光芒。
她体内的法力,早已被一道无形的人皇道则彻底禁锢。
这道神秘的人皇道则,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让她的法力如同被封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无法施展。
如今的她,除了这副绝美的皮囊,已然与凡人无异,再也无法像往昔那般凭借法力飞天遁地、呼风唤雨。
当年与那人惊天动地的一战,败得是如此彻底。
不仅是修为上的碾压,更是道心上的摧毁。
她的“无情道”,在那人霸道绝伦、蛮不讲理的雄浑气息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被轻易撕得粉碎。
那道身影,已经成了她修行路上永恒的心魔,是她此生再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娘娘,该用膳了。”
一名眉清目秀的侍女端着玉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盘中盛放着以灵泉烹煮的玉髓米,以及用凤血鸟的真元熬制的羹汤,任何一碗都足以让外界的尊者大打出手。
侍女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敬畏,却又像是在提醒一尊没有生命的玉像。
月婵的次身,仿若陷入了一种游离的状态,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依旧直直地投向窗外那片天空。
那片天空,被高耸的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犹如一个无形的牢笼,禁锢着她的视野,也禁锢着她的自由。
自从沦为阶下囚,时光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悄然流逝,她已然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
起初,羞愤、不甘、屈辱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然而,随着日复一日的囚禁,那些激烈的情绪,如同被岁月的长河冲刷打磨,逐渐沉淀了下来,最终化作了此刻深入骨髓的麻木与冰冷。
她并非没有抗争过,也曾尝试过自绝,试图以决绝的方式摆脱这无尽的痛苦与屈辱。
但这座宫殿,是以人皇法则构筑而成,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枷锁。
在这里,她渺小得如同蝼蚁,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都被无情剥夺。
一旁的侍女,见她毫无反应,心中虽有担忧,却又不敢多言。
侍女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玉盘,轻轻放在一旁精致的紫檀木小几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死寂。
随后,侍女微微躬身,轻手轻脚地退下,将这片华丽却又透着无尽死寂的空间,再次留给了它那孤寂的女主人。
许久,月婵次身才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华美的裙摆上,迅速洇开,不见踪影。
难道我此生,真的只能做他人的笼中之鸟,一个仅供观赏的花瓶么……
金色的殿门在无形的力量下缓缓推开,发出沉闷而厚重的碾磨声,打破了“锁月宫”内死水般的寂静。
这声音对于月婵次身来说,比任何雷霆都更让她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