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静坐在窗边,仿佛一尊完美的白玉雕像,但那微微收紧的玉指,以及长裙下绷直的纤秀脚踝,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剧烈波动。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移动一分一毫,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便能感受到那股让她道心崩塌、让她沦为阶下之囚的、熟悉到骨子里的霸道气息。
那是一种纯粹力量的彰显,不带任何杀意,却比任何杀意都更具压迫感。
它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座宫殿,也扼住了她的呼吸,让她脆弱的抵抗显得如此可笑。
“去浴室服务我。”
一句简单的话语传来,不带任何情绪的波澜,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可这六个字钻入月婵次身的耳中,却像六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神魂深处,激起一阵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奇耻大辱。
服务……
这两个字,对于她——补天教的圣女,曾经高洁如月、不染凡尘的仙子而言,是何等的羞辱与亵渎。
她的双手是用来结印施法、救死扶伤的,她的身体是承载着无上道法的仙躯,而现在,却被命令去做那些最卑贱、最下等的婢女才会做的事情。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肉体上的疼痛,却远远不及她内心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一股狂怒与不甘的火焰在她冰封的心湖之下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想嘶吼,想反抗,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然而,她做不到。
体内那道坚不可摧的人皇道则,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神山,死死地镇压着她的一切力量。
她空有尊者境的见识,却连一个普通凡人都比不上。
在这里,她没有反抗的资格,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中只剩下她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
最终,那汹涌的怒火与不甘,还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无情地碾碎,化作了冰冷的绝望与麻木的顺从。
这是她的宿命,是她作为失败者的代价。
她缓缓地站起身,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骨骼轻响。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迟滞、那么沉重,仿佛身上穿着的不是轻柔的宫装,而是百万斤的枷锁。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那道身影,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她迈开脚步,走向那通往皇宫深处浴池的走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尊严之上。
冰凉的玉石地板透过薄薄的丝履,将寒意传遍全身。
长长的宫廊空无一人,只有两侧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孤独而凄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又似乎想了很多。
想起了曾经在补天教修行的岁月,想起了师门的教诲,想起了自己作为圣女的风光与荣耀。
想起了那个与她亦敌亦友、惺惺相惜的魔女,她们曾定下赌约,败者要嫁人……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
嫁人?
这比嫁人更不堪,这是沦为禁脔,一个没有灵魂、只供玩弄的花瓶。
如果让她发现自己如今的境地……
月婵次身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能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将自己当成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木偶。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继续走下去。
穿过几重回廊,一片氤氲的、带着硫磺与灵草混合香气的温热雾气扑面而来。
人皇殿的专属浴池,是一处引地脉灵泉而成的巨大露天温泉。
四周皆由罕见的暖玉堆砌而成,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上的星辰。
温泉的边缘,栽种着几株在夜色中散发着荧光的奇异植物,将整个空间点缀得宛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