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乔老师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他是一个挺年轻的人,打着一把黑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说来真是太巧了,那一晚,我竟然遇到了所有能帮到我的人。”
“他也能看到鬼魂,而且对我一点也不吃惊,反而问我还没完成的事情是什么。”
乔老师话音一顿,她酝酿了一下措辞:“可能是我想为自己开脱吧……但是看着他眼睛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憎恨,我从来没有那么痛恨过命运的不公平,所以我鬼使神差地回答他,我想杀人。”
面对这么凶恶的回答,那个人竟然笑了。
“他说,他可以帮我,只要我愿意和他做一个交易。”
严崇山质疑:“和一个死人做交易?”
乔欣荣点头:“是啊,我当时也很疑惑。我说我已经死了,又能和你做什么交易呢?他说他能帮我回魂七天,只要我能把杀掉的人的魂魄收集起来,交给他。”
——怪不得现场没有死者的灵痕,也没有任何足以使魂魄魂飞魄散的能量冲击。
严崇山抱起双臂:“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你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做到收集魂魄?……而且他要魂魄做什么?”
“我没问,”乔欣荣干脆道,“我已经死了,一个人连命都没了,还会关注其他事吗?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就算要我的魂魄都可以。”
“所以我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他帮我缝合好身体,贴了一张还魂符,然后给了我这个。”
乔欣荣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长的小瓶子。
它和计遇持有的那个魂瓶长得差不多,都是陶瓷质感,上面刻着浮雕。但区别于普通魂瓶的是,上面雕的不是牛头马面,而是一只凶神恶煞的鸟,长着九个脑袋。
严崇山想将魂瓶接过来,乔欣荣一抬手,没让他得逞。
闻允倒是发现了浮雕的差别,询问严崇山:“魂瓶有问题?”
严崇山点点头:“九头鸟又叫‘鬼车’,在传说里是以人类魂魄为食的,恐怕功能不止是收押魂魄,还有其他不太好的作用。”
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乔欣荣干脆竹筒倒豆,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他说他只要生魂,一定要在人死之前把魂魄收进瓶子里,拿到魂魄以后,就把瓶子放到芸芸的坟前来,他会来取。”
严崇山问:“什么时候?”
乔老师回答:“当时约的是七天后。我是9月8号死的,现在零点过了,就是今天,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是来完成交易的。”
闻允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你要离开了吗?”
严崇山没闻允那么软的心肠,他时刻记着自己的任务,不解风情地说:“我们最后是要写报告提交系统的,趁你还有时间,把作案手法也都说了吧。”
乔老师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随即,她古怪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也是死后才发现……鬼魂作案,比人类作案,要容易多了。”
她回魂后,花了大概一天的时间适应这种穿着皮肉的感觉。在9月9号下午,她买了一张新的手机卡,用陌生号码给张景程的手机发了条短信,约他在活动室见面。
严崇山问:“你约他他就出来了?他在活动室犯的法,李芸芸又死了,我如果是他,一定觉得亏心,巴不得躲着活动室走。”
乔老师进一步解释:“我是以陈芳歌的名义约他出来的。他们就是皮肉关系,没什么深感情,和陈芳歌好的人不止他一个,否则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门卫处删了监控?”
“我告诉他我把监控备份了,他估计觉得我要勒索,又没什么办法,就来赴约了。”
张景程上钩以后,乔欣荣假称头疼回到寝室,让同事看到自己在床上躺下,以便制造不在场证明。接着,她魂魄离体,带着手中的那把钥匙,去活动室开了门,在里面等候张景程。
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不留痕迹地复仇,保住自己的身后名。
“他是个普通人,看不到我。”乔老师好像变了一个人,说起犯案的经过,不仅风轻云淡,更有些残忍的快意,“我想让他知道是谁杀了他,我太迫切了,所以他好像进入了幻觉。”
那是张景程一生中看到过的最恐怖的场景,他看到活动室变成了无边炼狱,四周都是充斥着哀嚎,上不见天、下不着地,血色铺满视野范围,而在他的眼前,有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柱。
在铁柱旁,断成两截又被缝合的、血淋淋的乔老师拉着血肉模糊的李芸芸的手,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痛哭流涕,想要认错,想要求饶,浑身上下却没有任何器官受他支配,他连吐出一个字都做不到。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迈动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热意灼人的铁柱前,抬手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