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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响(第1页)

樱花落尽的傍晚,实验室的窗台积着层粉白的碎雪似的花瓣。冬以安用镊子将最完整的一片夹进标本盒,与V007的樱花标本并排摆放——两片花瓣,一片属于被唤醒的记忆,一片属于未说尽的心事,在玻璃罩里静静对峙,像两个隔着时光的倒影。

“冬医生,PhaseI的总结报告需要您签字。”小张抱着文件夹进来,金属夹碰撞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鸽子,“夏总说,明天上午要给董事会做演示,让您也出席。”

文件夹的最后一页,夏栖迟的签名龙飞凤舞,收锋处却有个极轻的顿笔,像句欲言又止的话。冬以安捏着钢笔悬在签名栏上方,笔尖的墨在纸上洇开个细小的点,忽然想起樱花园长椅上,男人递来樱花糖时,指尖擦过他唇角的触感,像片羽毛落进心湖,漾开的涟漪至今未平。

“知道了。”他落笔时,钢笔在纸上划出道清瘦的线,与夏栖迟的签名隔着半寸距离,不远不近,像两条小心翼翼保持着安全距离的轨道。

走廊尽头的设备间传来老式唱片机的杂音。冬以安走过去时,看见夏栖迟正蹲在那台磁带录音机前,指尖捏着卷褐色磁带,金属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还能转吗?”他站在门口,没敢靠近——设备间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雪松与梅花混合的气息,是夏栖迟惯用的须后水味道,总让他想起高三那年被校服外套蒙住头时,闻到的阳光与皂角香。

夏栖迟回头时,睫毛上沾着点灰尘,像落了片细小的樱花。“里面录着高三的早读声,”他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里立刻滚出少年们朗朗的读书声,夹杂着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你听,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有人在偷偷哼歌。”

冬以安的耳朵忽然发烫。他记得那个位置,是他的座位,而哼歌的人,总在早读课假装翻书,脚却在桌子底下轻轻跟着打拍子。那时的阳光总透过窗户落在夏栖迟的发梢,把他低头时的睫毛染成金的,像藏着整片星空。

磁带转到中段,突然冒出段突兀的笑声,是夏栖迟的声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冬以安,你昨天偷偷在我笔记本上画的猫,尾巴歪了。”紧接着是他自己气鼓鼓的反驳:“要你管,比你画的好看。”

杂音戛然而止,唱片机的指针卡在磁带的褶皱处,发出沙沙的轻响。夏栖迟的指尖在黄铜喇叭上轻轻摩挲,那里还留着经年累月的温度:“后来这台机器坏了,我找遍全城才修好,却一直没敢再听。”

“为什么?”冬以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空气里漂浮的尘埃。

“怕听到不该听的。”男人抬头时,目光恰好撞进他眼底,像两束在黑暗里相遇的光,“比如……藏在笑声里的心跳。”

设备间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两下,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冬以安转身要走,衣角却被磁带的线缠住,夏栖迟伸手来解,指尖不小心勾住他衬衫的纽扣,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道微弱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谢谢。”他挣开时,纽扣在灯光下晃了晃,像颗慌乱的星。

走出设备间,走廊的应急灯不知何时亮了,幽绿的光把他的影子钉在地上。冬以安摸了摸领口的樱花胸针,银质花瓣上还沾着点设备间的灰尘,忽然觉得,有些被刻意拉开的距离,正在被这些细小的瞬间悄悄填满,像樱花园里那些落进泥土里的花瓣,看似消失了,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滋养着新的萌芽。

董事会演示会的会议室弥漫着咖啡与香水混合的味道。冬以安坐在离夏栖迟最远的位置,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V007的脑电波图谱像条温柔的河,绿线起伏间,藏着无数被唤醒的碎片。

“……PhaseI的成功率达到89%,远超预期。”夏栖迟站在投影幕前,深灰西装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下一步,我们将启动PhaseII,重点突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记忆脱敏治疗。”

有董事举手提问:“夏总之前说过,记忆干预存在伦理风险,现在突然推进PhaseII,是不是过于激进?”

冬以安的笔尖顿了顿。他知道这位董事与老夫人走得近,问题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陷阱。果然,夏栖迟的目光冷了半分,却依旧从容:“伦理监审团队会全程介入,所有志愿者均签署过知情同意书——我们是在治愈伤痛,不是篡改记忆。”

他说话时,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冬以安身上,像道无声的确认。冬以安忽然想起樱花园里,男人蹲在樱花树下,看着V007母子时说的话:“有些记忆需要被温柔对待,而不是永远锁在黑暗里。”

演示会结束后,霍金斯捧着个纸箱走进来,里面装满了印有夏氏记忆中心logo的纪念品。“冬医生,这是给您的。”他递过个银色相框,里面嵌着张照片——樱花园的第三排长椅上,他正低头看着V007的病历本,夏栖迟站在旁边,手里举着块樱花蛋糕,阳光在两人肩头投下重叠的光斑,像层透明的糖衣。

“夏总让我洗出来的,说留个纪念。”霍金斯挠挠头,偷偷指了指夏栖迟的办公室,“老板今天早上一直在看这张照片,嘴角都没下来过。”

冬以安把相框塞进包里时,指尖触到片硬纸,是那张写着“禁止心动”的标签。他昨晚整理衣柜时,鬼使神差地把它揭了下来,此刻标签的边角已经被捏得发皱,像段正在松动的防线。

走廊里,夏栖迟正被几位董事围住,谈着PhaseII的融资细节。他侧身听着,目光却不时飘向这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冬以安忽然觉得,有些距离就像实验室里的磁场,看似相斥,实则早已在彼此周围,形成了独有的引力场。

傍晚的实验室飘着福尔马林与樱花混合的味道。冬以安给最后一批样本贴好标签,转身时发现阿橘正趴在夏栖迟常坐的椅子上,爪子抱着个毛线球,是老太太送的,说“给猫解闷”。毛线球滚到地上,缠着他的鞋带,像个不肯松开的拥抱。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V007发来的消息:“冬医生,小樱来医院了,她说要陪我做PhaseII的筛查。”后面跟着张照片,穿白裙子的女孩正给V007削苹果,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像幅被熨平的画。

冬以安把照片转发给夏栖迟,附带一句:“他们说想请我们吃苹果派。”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忽然觉得指尖有些发烫——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这个号码发消息,没有公事公办的称谓,只有句带着烟火气的邀约。

回复来得很快,只有个笑脸表情,却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窗外的纽约华灯初上,实验室的灯与四十三楼的灯光遥遥相对,像两颗相互守望的星。冬以安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路过设备间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旋律——还是那首跑调的歌,只是这次没有杂音,清晰得像在耳边吟唱。

他站在门口,看见夏栖迟正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那台老式录音机,膝盖上摊着本相册,里面夹着片干枯的梅花,是高三那年从实验室带回去的。月光从窗户漫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银,像给回忆披上了温柔的纱。

“还没走?”男人抬头时,眼里的月光晃了晃,像藏着片海。

“刚整理完样本。”冬以安的目光落在相册里的梅花上,忽然想起自己抽屉里也有片一模一样的,是当年夏栖迟插在玻璃瓶里,最后凋谢时,他偷偷收起来的,“PhaseII的方案,我有几个细节想和你讨论。”

夏栖迟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月光在地板上投下块干净的光斑,像个无声的邀请。冬以安走过去坐下时,肩膀不小心碰到一起,两人同时往旁边挪了挪,却在对视的瞬间笑了——原来有些刻意保持的距离,在心底早已没了边界。

录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少年的破音里藏着未说尽的期待。月光穿过设备间的窗户,落在那台磁带录音机上,黄铜喇叭泛着柔和的光,像在见证着什么。冬以安忽然觉得,有些故事不需要急于写下结局,就像这漫漫长夜,还有足够的时间,让那些藏在时光里的余响,慢慢变成新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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