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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簿切口（第2页）

唐蓬莱盯着那抹墨迹，沉默良久。

唐母起身收束场面：“今日就到这儿吧。山海晚些回来，别让他见着你太累。”

郭走丢依言起身，合上账册。那一页平整如初，仿佛从未被惊动。

灯火轻晃，映出她侧影温柔，眉目冷静。

唐蓬莱行至门边，拈烟未点，语气不轻不重：“弟妹——可真会算账。”

话音落在暮色里，既是赞叹，也是警钟。

【2】

李常安面色沉沉地抱着一叠账簿往二楼书房行去，见到唐蓬莱他低声禀报：“将军，这几笔补给账对不上。多出的粮饷，绕了三道手，最后落在——”

他顿了顿，挠挠头：“像是落在孔家旗下的那家贸易行上。”

唐蓬莱抬眼，神色冷峻：“你确定？”

“账上是这么写的。”李常安赶紧解释，“我没往外说。只是看着心里憋得慌。我们打仗流血，他们在后头捞银子——”

“够了。”唐蓬莱的声音低冷，“知道就好，不该知道的别往外带。”

李常安憨憨笑了笑：“明白，将军放心。”

唐蓬莱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神色微动。那一瞬，他心底的防线似乎松了寸许——在这个人人都心怀算计的世界里，李常安仍旧像一面旧战旗，破了，却干净。

他叹了口气，把那几页账簿压到案底。

【3】

深夜时分，唐山海从军统回宅，眉间冷意未散。

厅里空无一人，只剩炉火噼啪。他脱下风衣，询问下人：“夫人呢？”

“在偏厅，陪太太说话。”

他“嗯”了一声，脚步略停。

军统同僚白日的闲谈还在耳边回荡：“戴公说要清查几笔抗日期间和汪伪的黑账，走的孔家那条线，数额大得吓人。”

“查？呵，这种事能查成才怪。最后不都是有人背锅。”

“这回若真动到唐家，怕是得有血有泪。”

那句话沉在心底，像铁砂坠落。

他抬头，看到偏厅门半掩。唐母披着薄衫坐在炭盆旁，茶香袅袅。郭走丢端坐在对面，面前摊着厚厚一册账簿，指尖微凉。

“这部分是宅子的花销，你先熟个大概。”唐母淡淡道，“唐家人多，往来杂，数字里有些虚，也有些实，别较真，先学看脉络。”

郭走丢翻页的声音极轻，像有人在水底拨动琴弦。

她看得极慢，眉心轻轻蹙起：“这笔修缮费……似乎多出了一成。”

唐母抬眼，眼底掠过一丝浅笑：“你倒仔细。”

郭走丢垂眸，语气温和：“唐家大院用得起这份气派，只是……修缮名下送去的人，好像是孔家账上的人。”

这句话一出，空气短暂一静。账房先生顿时低下头，不敢呼吸。

唐母指尖在茶盏沿上轻敲两下，似笑非笑地说：“账不是死的，修房子也要求人。懂这理的人，才好当家。”

郭走丢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唐母合上账本，把茶盏推向她：“别熬太久。你还年轻，学事慢些也不妨。唐家这屋檐大，阴凉也多。”

郭走丢听懂了那句暗意，语气温顺：“阴凉处，也好养心。”

门口传来脚步声。唐山海换了便装，拎着食盒进来，目光扫过两人。

“外头雾大，屋里冷，喝口热的。”他放下食盒，低声问：“还没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