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曦宁缩着脖子避开他质询的目光,半天不敢说话。
偏偏迟宴完全不准备放过她,他手里的那几页纸被他卷成柱状当做武器,伸长了胳膊隔着桌子便敲到了她的脑袋。
但这次祝曦宁算是装死装到底了,长这么大她也是头一回都被这狗东西得寸进尺到直接上手攻击了还能忍住不反击装无事发生的。
却也抵不住某人继续念经。
“刚才不还很理直气壮,现在就装上哑巴了?祝曦宁,你是不是傻,连这点都没想清楚就敢答应两家联姻的事情?”
“你是真觉得上了这条贼船再想跳船会很容易吗?你当过家家呢?”
是啊,两姓联姻可是两家集团错综复杂的深度绑定的风向标啊,先前她又怎么会那么天真地觉得这件事的后续会随着她的意愿说变就变呢?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像这样市值千亿的集团发展必然有长远的规划,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虚拟游戏,由不得她想一出是一出。
偏偏在迟宴点破之前,祝曦宁还当真一直抱着随时结束这段塑料婚姻关系的天真想法,想着只要自家集团财务状况有了转圜就能容她恢复自由身,回到从前。
但事实上,如祝、迟两家这样体量的大型企业从深度绑定再走到无故解绑的这一步,到时候又怎么会是她一个人的任性能左右的。
就算她有喊开始的自由,却未必有喊停止的权利。
真要闹到那一步,也必将是剔骨剥皮的程度,决不是她一句儿戏,任性说不玩这游戏就能决定的了。
事到如今不得不直面当下困局的这一刻,祝曦宁即便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迟宴这次真的是对的而不是故意同她作对抬杠。
幼稚胡闹、小丑跳梁的人是她自己。
他远比她成熟,也远比她想得深远周全。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迟宴不喜欢看傲娇小孔雀失了志气的模样,见她埋头躲闪迟迟不再接话,他眸底的情绪渐渐散开来,最后也只是短促地笑了声,将那几张纸又给她推了回去。
“祝曦宁,你永远是自由的,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真的跟我结婚,现在叫停也不算太晚。”
“——等下,我还没说不同意呢。”
祝曦宁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执拗的劲儿,死活不愿意接,又梗着脖子偏要将那几张纸再度原路推回去。
那几根白皙细长的手指似是偏要跟他较劲儿一般抵着纸张的一角用力,逼得粉白透亮的指甲都变了色。
“真结就真结,谁怕谁——”她没给自己什么缓冲消化的时间,猛地抬眸又气势汹汹地回瞪过去,“你都不怕跟我结婚,我能有什么好怕的!”
迟宴原本斜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端看着她,瞧见她这幅反应,非常意外地挑了挑眉,唇角向下压了压,又问,“确定是真的想好了?”
祝曦宁将他这副表情视作对她的怀疑和挑衅,立时绷直了脊背,有些恼火地抬高声音自增气势再回怼过去,“你少在这儿妄图灭我志气涨你自己的威风,我当然想好了,而且想的非常清楚,用不着你假好心再三、再四地提醒我!”
这回迟宴没再同她斗嘴,耸了耸肩先低头,表示绝无此意。
“既然这样,我刚才提的几条补充条款,如果没什么异议的话,等加上去之后再签字?”
祝曦宁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气血冲头站起身,掌心铺开压在纸面上,努了努唇指挥迟宴,“你提的条款当然你自己写,现在就写,写完马上签。”
她连笔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颐指气使让他从自己包里拿。
趁着他低头伏案执笔的间隙,祝曦宁忽然想起来什么关键的,连忙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举起来对准了他。
迟宴明明是低着头的,却好像头顶上也长了眼睛一样,眼眸都没抬,问她拍他干什么。
“为了证明乙方在签署这份婚前协议时候是自愿的,有必要适当的录像辅助加以证明,以增强协议的效力。”祝曦宁几乎是将上午陆律师回复给她的那段话原话背诵了下来。
“看来还真做了不少功课,连这你都知道了?”
“你管我,我自有高人帮忙!”
迟宴收了笔看过来,一脸的兴味,“找谁帮忙?不是不准我说出去吗?怎么,你找人说这个就又不怕被人知道了?”
祝曦宁切了声,十分不满他这幅斤斤计较、随时随地预备着挑她错处抓她把柄的小人行径!
她是在婚前协议里写了那些个条条框框约束迟宴不准他曝光同她的关系,又要求他和自己统一战线说服双方父母暂时不办婚礼,总之能隐藏这段婚姻关系的所有努力她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