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个会喜欢女人的女人。
那些柔软的,被精心呵护的,令人上瘾的感觉。
乔晚舟,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给了我在你世界里肆意妄为的权利,那就永远,永远不要收回去。
“再见,乔晚舟。下次见。”
“再见。”
……
小姨不在的那个暑假,成为了顾知微生命中最为漫长的暑假。
那个暑假是罕见的梅雨季,04年,雨水越来越大,顾知微在连天雨水中模糊了对所有事情的记忆。
她只记得乔晚舟。
和乔晚舟逛过超市,和乔晚舟煮了很多很多次饭,和乔晚舟一起走过江城的很多条小路,和乔晚舟在杨泗港大桥下摇晃着两根仙女棒,冒充最闪亮的焰火。
和乔晚舟一起避雨,和乔晚舟一起画画。
乔晚舟有意识地要把她所掌握的所有关于油画的知识倾囊相授,有时候画没画完,甚至会带回教工宿舍,让顾知微留宿一夜,做完作业后,画到凌晨。
午夜时分,洗完澡特别饿。
两个人头发湿哒哒地游进厨房下面吃,闻到身上同款洗发水的味道,乔安乔念已深睡了,孩子们已深深睡去了——
在锅前,在灶台前,一起无聊地消磨时间,撑着脑袋等面熟的,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乔晚舟,最近为什么不再教我调色了?前几天我就发现,你调的那些过渡色,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有些颜色似乎是有色差。”
乔晚舟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不易察觉的晦涩:
“是你对颜色饱和度和对比度的感知上升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知微…你会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画家。”
每每话题到这里就止住了,顾知微无法接话,她们也就都默契的不去谈以后。
只是乔晚舟的迫切,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最近看东西时,那些剧烈的头痛愈发明显,连此刻眼前静止的阳春面,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视野边缘开始时不时出现扭曲的水波纹。
她世界里所有的色彩都在逐步、逐渐变得灰暗、浑浊。
教顾知微作画时也变得极其吃力,手眼协调相当困难,无法精准落笔。
起初她以为只是累了,就像现在,她以为只是累了。
乔晚舟对顾知微说:
“你吃吧,吃完不用管,我明天收拾。我先睡了,有点累。早点睡,明天见。”
顾知微皱了皱眉,她看见乔晚舟握筷子的那双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那被挑起来的一根根细面,断在碗里,汤汁溅的到处都是。
“太累了吗?早点睡,乔晚舟。”
那天晚上顾知微没去客卧,她躺在乔晚舟的身边,握着乔晚舟的手,心思百转千回,直到天色微亮,才不知不觉睡着。
可那之后的几天,乔晚舟又变得很正常,甚至主动提出给顾知微画示范画。
运笔有力,色彩和谐。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经历过意外的人,总是对疾病和天灾有着过度防范的敏感。
顾知微这么想到。
如果夏天永远不过去就好了。
那个夏天,她和乔晚舟最近的距离,停留在伞下的,那个浅尝辄止的轻吻。
她咬了她。
——可夏天还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