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一日,台北早降的西北雨把天空刷洗得一碧无尘,阳光不似昨日那般咄咄逼人了,仲春微暖,温吞吞的。信义区的奢华百货还惺忪着,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大城的步调在此刻显得罕有的慵懒。
靳苍在饭店楼下与向阳会合。
向阳一身线条简洁的休闲外套,衬得他一付「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京城公子爷的飒爽体面,他的头发出门前随意抓了抓,却自有型格。
靳苍自己则穿着他「本格派」的招牌T恤、牛仔裤,一成不变,却自有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准备去疗养院探望靳长安,并肩走在宽敞整洁的巷道内,聊着怎么也聊不腻的,属于台北和北京的种种不同。靳苍说起自己最爱的宝岛小吃,眉飞色舞,向阳含笑听着,眼底带着温柔。
阳光亮花花的,舒适写意地拨撩着人心,阿苍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勾住了向阳的手指,向阳顺势回握,掌心干燥而温热。
正聊得开心,一道清脆张扬,带着浓厚北京腔的女声自身后响起:「贝勒爷,遛弯儿吶?」
向阳像猛然触电的猫,浑身一凛,险些原地跳了起来。
靳苍也跟着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望过去。
只见一名女子俏生生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她剪着一头男孩子气的超短直短发,身上是波希米亚风的宽松麻质罩衫,配一条卡其色工装裤,脚上一双马丁靴,整个人透着一股洒脱不羁的劲儿。
「大尾巴狼!」向阳低呼一声,活脱脱大白天撞鬼似地,二话不说,拉起靳苍的手腕,拔腿就跑,「阿苍快跑!」
「大尾巴…?」靳苍愣了一下,没听懂什么叫「大尾巴狼」,脑袋还没转过弯,脚下却已经乖乖地跟着向阳跑了起来。
「会吃人的!快跑!」向阳哪顾得上解释,慌不择路地逃。
那女孩也不追,站在原地,好笑地看着他们像动画电影里的快卷动作,随即慢条斯理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地飘了过去:「向伯伯,我拍到了,立马把照片给您传过去……」
向阳的脚步顿时像被钉在了原地,他拉着靳苍,慢慢转过身,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那女孩继续对着手机说话,语气带上了刻意的夸张:「…是呀,我可不是在台北吗?当场给我逮个现行呢,没出息的向小阳,正诱拐宝岛无知美貌的良家少年呢……」
她放低手机,抬眼瞪着向阳,故意提高音量,故意佯装生气,大喊,「向小阳,好你个不要脸的,还不给我放开?拉拉扯扯的,很好看吗?」说着,她几步上前,作势要拍开向阳和靳苍依然牵着的手。
向阳眼尖,瞥见她手机屏幕根本是暗的,哪里在通什么电话。这丫头,又在耍他!这从小到大甩不脱斗不过的,拖油瓶。
「夏小蝉,妳又作什么妖?」向阳没好气地开口,语气却带着几分对自家妹妹般的无奈,「阴魂不散,说的就是妳这种的。」
夏小蝉嘻皮笑脸地收好手机,朝他做了个鬼脸:「冤死我了,向小阳,可算让我逮着了!我这不是想你了吗?特地人肉快递过来送温暖滴!」她现学现卖,有点搞笑的港台腔伺候。
稍后,在饭店附近一家西式自助餐厅内。
靳苍在自助餐吧台的饮料区,端着一杯新榨的柳橙汁,远远看着餐厅角落靠窗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