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道:“公星夜前来,可为罢去两家干戈乎?”
刘季这么一说,项伯反而多为尴尬。他这次前来,其实是为了搭救张良,此为私事;谁知刘季这么一问,自己反倒成了左右两家干戈争执的中间之人。
三人重新入座,项伯心道:“两家如今之势,远非昔日可比。若能化去此战,日后兴许可以当做退路”
沛公心中焦急,又问:“公意下如何?”
项伯道:“沛公,此事若要化解,可谓艰难。不过”
“不过什么?可有什么条件?”沛公急问。
“公若是想要消弭此战,还需给在下一个稳妥的解释。”项伯说道:“若是能说服在下,及归,定然转告上将军以阐明缘由。”
沛公看了看张良,他道:“项伯可有把握?”
“由在下当面陈言,上将军或许能够接受。”
刘季转忧为喜道:“我率军入关,秋毫不敢取用。在下又让萧何等人清理户籍,封藏府
库,这都是为了等待上将军前来啊。至于函谷关一事,则是为了防备关外流寇盗贼。今时局纷乱,群盗四起惊扰关中,此为非常之举。季日夜盼望上将至,岂敢有反叛之心!还请公将在下之言转达于将军,季绝不会背弃将军待我之德!”
项伯想起沛公进入咸阳不久之后就还军灞上,知道他有意避去嫌疑。他宽慰道:“沛公还军于此,足见诚心也。”
他相信了沛公一番言语,站起身道:“两位,且让在下即刻回营,向上将军禀明只是”
项伯此时有些为难。张良在一旁猜测出他的心意,说道:“项伯,沛公非去不可么?”
项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张子房看穿。他道:“沛公的确没有反叛将军之心,然此事,非沛公亲临,不得以解其误会”
沛公已无进退,他索性说道:“但凭公一言便是!”
“沛公气概如山!请饮此爵!”项伯与沛公对饮,最后,他在离去之时又叮嘱道:“望公天明就来,一旦来迟,大军攻入灞上,万事休矣!”
沛公道:“刘季谨记!”
项伯快马回营,面见项籍陈曰:“上将军,但请暂缓进军!”
项籍道:“叔父为何劝我?”
项伯道:“上将军,在下方才已见过沛公!”
“什么?项缠,你私会刘季,便是通敌,难道要我今夜临阵斩将?”项籍忽然拔出佩剑,那项伯还未看清,就感到脖颈一凉,已被项籍制住。
项籍近身,突然问道一股浓郁的酒气,他冷笑道:“项缠,你与刘季宴饮,可是快活!”
项伯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滚落,他慌忙道:“上将军息怒,此番此番前去灞上,全是为了上将军所想!”
项籍听他这么一说,随即撤开宝剑。项缠毕竟是他的叔父,有血缘之亲。他语气渐缓,说道:“叔父做了什么?”
项伯长舒一口气。他道:“上将军,莫非真要捉拿沛公?”
“刘季独占关中,闭关拒守,此人有谋逆之心,我为何不杀?”
项伯摇头,进谏道:“上将军,沛公可并无任何谋反之心啊!”
项籍怒目而视道:“叔父,你与刘季酒宴,此时前来做了他的说客,是也不是?”
“上将军明鉴!缠为项家子弟,怎有二心?”项伯拜倒说道。
项籍问:“你且说说,刘季为何阻我前进?”
项伯将酒宴之上的沛公所言全盘拖出,项籍听了半信半疑。项伯道:“上将军请想,沛公与我等共为楚将。此番灭秦有功,天下皆知。将军若是因为与功臣夺利而率军攻之,世人如何议论?”
项籍道:“刘季有争夺天下之心,此时不除,日后必定为患!”
项伯道:“将军若是要除刘季,又岂能在天下诸侯面前杀之?”
“叔父难道要我留下此人性命不成?”
项伯继续道:“暴秦诛灭,天下已无共主。此番诸侯进入关中,正是寻求封赏之时。沛公有此功业,不受封赏反遭追害,这联军诸侯如何安心?”
项籍心中忽然有所触动,他点头道:“的确,这些人在钜鹿之时就作壁上观,不肯援手。如今我楚军健儿扫灭暴秦威震天下,诸侯不服者众多,若是现在攻杀刘季,只怕会造就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