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伯见上将军被说动,再道:“沛公破关中,今日若是因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依在下之见,不如亲善之。”
项籍还在思虑,项伯道:“上将军,明日我已替将军约见沛公来营。将军可当面对质,
若是觉之有变,再击之不迟!”
项籍一听刘季明日前来,当下便道:“然也。明日就在此地会见沛公,以明缘由!”
项伯走后,项籍若有所思。他伫立在兵阑前,看着摇曳跳动的烛火疑虑重重。须臾,项籍招入一人,随之问策。
此人是帐下的大将龙且。
项籍端坐在西首,问曰:“此番吾招你入内,是想问计进军之策。”
龙且道:“上将军有令,明日进攻灞上。诸将皆作准备,只待将军下令。”他一字一句将话全部说出来,不带一分感情。
项籍道:“龙且,先前进攻章邯,你献联合诸侯之策而于三津户一战大败之。今日,本将对明日事迟疑,还想你为之献策解虑。”
龙且道:“上将军有何疑虑?”
项籍将项伯为刘季求情一事告知于他。龙且问曰:“那上将军是否决意攻之?”
项籍颇为犹豫道:“同为楚臣,击之恐失道义。”他继续道:“军师一再督促进军,然叔父之意,却是要罢停干戈。”
龙且听了他的答复,这才答曰:“上将军不妨派人与武安侯立约,我军兵强马壮,刘季
不会不答应。这样便可以平抚亚将军(范增)与左令尹(相国项伯)了。再者,若是刘氏敢轻举妄动,将军再率大军攻伐不迟。”
项籍听了,忽然眉目舒展。他道:“吾亦有此意。”当下,他将心中所想与龙且商议。不多时,项籍将拟好的和约放在案上道:“本将即刻命人送约灞上,有了这份约定,关中便将尽归吾手矣!”
过了许久,范增入到帐中提醒项籍出兵一事。上将军说道:“军师,本帅已改变主意。明日要在此地召见刘季。”
范增睁大了眼睛问道:“将军这是要罢兵而待?”
项籍道:“亚父休虑,吾已让手下送约前往灞上。刘季定然会按约而行。”
当下,项籍将约书之中的细节一一透露给范增。军师听罢,也并未像先前那般坚持己见。他道:“将军,立约一事并无大碍。只是届时还望将军不要手软。早日除去这一祸害!”
项籍道:“此事,本帅自有决意。”
那边楚军信使进入灞上,沛公一听是上将军传约,立刻与张良前来查看。这帛书上盖有项氏大印,于其中所陈明:“刘季要将关中以及咸阳全部交给项籍;秦宫室之财宝遗民由
项氏处置;关中的刘氏军队,暂驻于灞上,与诸侯联军一道,统一归于项籍指挥。”
刘季看完和约,愤而掷地曰:“如此苛刻的条件,我刘季若是答应,那这几年来的仗不是白打了么!”
张良在一旁心想:“我先前答应过嬴栎,要保其公族一脉性命安全。若是将秦公室交于项籍那嬴秦族人就要有灭顶之灾了”
然而张良已经洞见了沛公拒约的后果:“沛公若是拒绝,明日前去鸿门必死无疑秦国宗室”张良在秦王与沛公之间的摇摆很快就结束了。他与嬴秦之间有着灭国之大恨,韩国被秦所灭,国破家亡之恨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自己的心中。此刻他心中一横,劝道:“沛公,此约必须遵从。项籍既然能派人前来,项伯定然已经进言说服之。”
沛公又捡起约书道:“事已至此,只能答应项氏了。”他召见信使,将回信一同交出道:“刘季于和约之事并无二意,明日定来赴会赔罪。”
打发了信使之后,沛公在帐中与张良长谈至到天明。眼看前往鸿门的时辰将至,刘季却迟迟不前。张良看着他在帐内来回踱步,便道:“沛公,此番前往会鸿门,就按昨夜计策行事,沛公不可犹豫。”
沛公道:“子房,此事你替我准备容我再想想。”
张良退出营帐,立刻招来樊哙。贤成君已知项籍来攻之事,他焦急地说道:“先生可有退敌之策乎?”
张良立刻让樊哙点起百名亲兵,披重甲,持利剑,率骑队列于辕门。他又换来一名兵士,将怀中的牍片交于此人,命他返回咸阳兴乐宫。
张良作好准备,进入营帐劝出沛公。他见天色渐白,便道:“沛公,已到鸿门赴会之时,还请上马!”
就当沛公现身辕门,不知道何时诸位将军都已经齐聚。眼看沛公即将前往鸿门,沛县子弟们都拔出宝剑,齐声道:“主公不回,誓死不退!”
“主公不回!誓死不退!”
沛公眼眶一红,他望见樊哙在前方负盾侍立,便知道是张良做了安排。他抱拳说道:“生死一线,全赖子房相助保全也!”
说罢,沛公命人将兵符交给萧何,两人一同跨上骏马,往鸿门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