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庆看了看嬴栎手上的长剑道:“将军在路上说晚上有人前来抢夺尸体,我实在不解,这一群死尸笨重难行,来人夺之又是为何?”
嬴栎道:“诸兄可有验过尸首?譬如搜出什么机要之物?”
诸庆被嬴栎这么一问,方才想起检索尸体一事,他从怀中拿出一枚钱币递给嬴栎道:“这五人身上,只有头领带着此物。你且看看。”
嬴栎伸手接过钱币,他细细一看,立刻发觉这枚钱币竟然和之前在咸阳所拿到的赵国钱币一模一样!
嬴栎所有的赵国钱币,就是和赵不凡身藏的这刀币相同,都是半截铜币,上刻邯字,独缺一“郸”。嬴栎所有,乃是刀刃
一部。而赵不凡的刀刃钱币也是如此。
嬴栎道:“始皇帝剪灭六国之后,已经禁止再用各国钱币。为何单单这赵不凡身上还带着这半截刀币?”
诸庆道:“此人或许是赵国人,现在六国复辟,各地兴许又用上了以前的钱币。”
嬴栎心想:“不对,若是要用钱币,不可能只用残缺半部买卖。这定然是和当日那蒙面人有关联!”一想到关联,他又看了看半截刀币,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自己脑海中浮现:“蒙面人交托我半枚刀币以作再会之证。来到吴县之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此人,那现在这枚刀币定是赵不凡独有。如果此币也做物证之用,赵不凡是长信侯门下,那这赵国刀币岂不是长信侯一伙的物证?那么当日我在咸阳所遇到的蒙面人,也定是长信侯手下之人!”
嬴栎想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咸阳开始就已经进入了长信侯设下的棋局。从一开始子婴与他诛杀赵高再到今日与太湖刺客搏杀,这一切从一开始就被长信侯算计着。
嬴栎看着刀币,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当日与蒙面人相遇的画面。诸庆见嬴栎脸色煞白,拍拍他的肩膀。嬴栎紧紧捏着那半枚刀币和诸庆说道:“诸兄,赵不凡是这伙剑客的头领。若他带
着这刀币,说不定是平日和长信侯门下联络的凭证。”
诸庆觉得甚是奇怪,他问道:“乐兄你何以断定这半截刀币是联络之用?”
嬴栎心道:“难道要我说出在咸阳与蒙面人相遇之事?”他摇了摇头道:“不,只是在下推测。这几日遇上长信侯门下的杀手已有两次。这群杀手每次前来都是神出鬼没,既然是高人门下,行走江湖总归要个相认的凭证。你看这枚刀币如此诡异,说不定就是这伙人平日与其他人联络之用。”
诸庆沉思了一会,他说到:“也许是江湖人士惯用的伎俩。我这样的人只懂得打仗,哪里晓得江湖上的暗号物凭。”
嬴栎将刀币还给诸庆,诸庆摆手道:“我不用这个物件,你若是想要,就留着好了。”嬴栎看着这半枚刀币,蒙面人在咸阳交给他的刀币早已在大火之中遗失。他收好此物心想:“或许将来用得着。待那人再找上门来,也好用之应对。”
诸庆道:“乐兄,方才说长信侯这人是冲着孙家而来。孙奂既已失踪,那孙姑娘定然被他们盯在眼中。眼下只有你能护得住孙姑娘周全,你且当心点。”
嬴栎看着手中的长剑道:“所以季将军要给我这柄长剑。”
诸庆见他低头自言自语,便道:“看来将军的确未有和你细
说。那也难怪,我跟了将军这么多年,将军的性子就是这样。说话不痛快,哈哈哈。”
嬴栎道:“非也,即便季布不和我明说,我也自然会照顾好无姜。只是”嬴栎抽出长剑,又道:“这小小驿站之中,便是算上在下,可战之人也不过区区三人。如何对付得了晚上前来夺尸的凶徒?”
诸庆道:“乐兄,你这就不要担心了。将军自有安排。”他走出马厩,回头对嬴栎道:“你回去看看无姜姑娘,把这守夜的事情和她说了。让她知晓。”
嬴栎没有回答诸庆,他又拿出袖子里的刀币细细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道:“赵国刀币,莫非要去河北之地才能寻到其中的究竟?”
嬴栎看着这枚刀币,回想起子婴殉国,咸阳大火,众兄弟慷慨赴死的一幅幅惨烈景象,他心中愧疚。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眼见天色转黑,嬴栎收起钱币和长剑。便回到驿站去探望无姜。他准备把晚上和季布等人守夜一事告知无姜。
他来到无姜房前,站在门外轻道:“无姜,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一会儿,房门被人打开,无姜站在门前,见到嬴栎,神色甚是欢喜。她道:“是乐大哥,你快进来。”
嬴栎来到庄御寇的床褥前,他问道:“孟周的伤怎么样了?”
无姜笑道:“没事,方才醒了和我说阵话,又睡下了。就是吃痛得紧。”
嬴栎见这小小的屋室内摆满了药瓶麻布,他知道无姜为了照顾自己和庄御寇甚是辛苦,他柔声说道:“无姜,没有你在的话,我和孟周两个就难办了。”
无姜给嬴栎倒了一碗清水,她道:“乐大哥哪里的话,救治伤者也是我的份内之事。更何况是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