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庆道:“这四方林延绵无边,万一贼人在此埋伏,我等就吃了大亏了。眼下天色已晚,不易再行搜寻。况且那位剑士武艺高强,凭借他的身手,定能全身而退。”
诸庆命人抬着尸体说道:“这具尸体不能留在此处,先运回神社再说。”
他一声令下,众人立刻收紧阵型,即刻退出密林。来到入口处时,郭寿指着东西角方向的神社,与兵士前往。诸庆一人殿后,他所说的山贼伏兵,倒也没有出现。
一行人将尸体抬到神社,诸庆此时看到,神社大殿之内安置着约莫四十来具尸首。死难的县民和官兵在正殿安置,北方北首。而山贼的尸身则被凌乱丢弃在西南的角落里。
诸庆走到正殿,他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鲁仲,他见鲁仲心口被兵刃破开,死状凄惨,心下为之一叹。
这些尸首之中有不少面孔他都颇为熟悉,诸庆在战场上看惯生死,但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恻然。
不知道何时郭寿拿着火烛站到他的后面,诸庆微微一惊,反身看到郭寿毫无生气的面容。他道:“郭先生要在此守夜?”
郭寿弯下身去给一名兵士整理衣襟,他淡淡说道:“这些人都是无家无主之人,老夫最后送他们一程,让他们安个心罢了。”
诸庆走到门口,望着天边的勾月一时不语。又听郭寿道:“校尉可有来过这太伯神社?”
诸庆道:“在下久闻神社之名,但先前并未来过。”他记得自己在城门口已经和郭寿说过此事,不知是他记性不好还是怎的,在此处他竟然又问了一遍。他走到神社之外,此时一夜寂静,只听得四周偶尔有倦鸟归巢的震翅之响,除此之外,惟独一座古厝伫立在雾气弥漫的大地之上。
诸庆环视了一圈神社,见到附近有一泓清澈的池塘,他走到池塘边上,见这池塘之中星光点点,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郭寿拿着烛台走到外边道:“校尉,可有兴趣到处看看?”
诸庆见郭寿来到此,便道:“不了,在下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郭寿道:“校尉可知道这神社来历?”
诸庆不知,郭寿就道:“太伯是周时古公亶父之长子,他三让天下,奔至荆蛮建立吴国。这神社早先是祭祀勾吴社稷二神的庙宇,后来不知是吴国哪位先君,将太伯像迁至此处,让社稷二神与太伯共享祭祀。细细算来,这古厝也该有数百年之久了。”
诸庆道:“这位吴太伯三让天下,立国勾吴,可算上上人杰。”
郭寿笑道:“我看那前朝之君,若是有太伯一分胸襟,也不会有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的惨剧了。”
诸庆不解,郭寿道:“我听闻咸阳胡亥,与赵高相谋,杀尽兄弟姊妹二十八人,如此凶残之人,怎配为君?”
诸庆听他说到胡亥,便想起以前与项王军师范增共议之事,彼时义军兴,秦国倾颓。范增曾言:“胡亥心狠手辣残害手足,始皇帝后人除长公子扶苏之外,剩余子女皆被幺子胡亥残杀。胡亥此举致使秦国宗室衰落,而原本要永传万世的帝国也终于在他手上落地个秦祀绝断的下场。”
郭寿见诸庆若有所思,双眼直直盯着水面,便又指着这池塘说道:“校尉你看着池塘,此处水源清活,原本与神社外古井连通。”
诸庆收回思绪,他听到郭寿这么一说,便问:“既然与古井连通,那这两处水源来自何处?”
郭寿道:“这里的水源皆来自对面的东山之上。吴国东山存立千年万年,涓涓细流,慢慢汇聚至此,成为一片清泓,一直留到今日。”
诸庆在郭寿带领下来到古井边上,发现这口古井早已废弃多时。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深井之中竟然压着一块巨石。想来是巨石压住了水流进出。郭寿道:“据说春秋时古井还有连通这一代的水源,但是自吴国灭亡,这口古井就再也无法使用了。在下年幼时曾听乡
里长者说道,古井与池塘在这地底之下某一段方位处相连,延伸至东山深处。曾有人下至深处探寻,只知水下岸势差互,不可辨析,不知其源。”
诸庆听他说完,不由自主地远眺被密林覆盖的东山山脉。只见天边一片黝黑的山脉如重剑耸立,心道:“尽是些古怪传言。今日之人,不言千年之事。”他长吁一口气,不愿在此多待,他对郭寿说道:“今夜有劳郭先生在此守候,在下要回郡守府议事,几位多多保重。”
郭寿施礼,送诸庆等人离开之后便佝偻着身子,和寿坊的余人一同回到了大殿之中。
一路上,诸庆对孟坦道:“太伯神社这两日要做收殓之用的厝房,你明日让人来此,协助郭寿。”
孟坦得令,不敢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