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嬴栎说道:“如今统御匈奴诸部的,乃是一位有大才大能的人物。冒顿单于。”
孙奂点点头,道:“此人鸣镝弑父,四处征战,已统一了塞外诸部。完整统一的匈奴部落,又会是我华夏民族的一大心腹之患!”
孙奂此言一出,在场三人无不大吃一惊。无姜问道:“杀父自立?如此有悖人伦良知之事,那匈奴头领也能出手而行之?”
孙奂点点头道:“匈奴之民风,本就与我华夏有异。况且,在华夏诸国漫漫历史之中,亦有众多弑父自立之事。古有楚国商臣弑杀其父成王而自立,后有赵国武灵王受幽而身死沙丘。那冒顿单于,本是头曼单于之幼子。曾质于月氏。后逢匈奴月氏大战,冒顿潜回匈奴,头曼单于便留之而听用。在其继位之前,冒顿不过统帅区区万人骑兵,何能与其父相抗衡?”
“这就奇了,那冒顿既然兵微将寡,又如何夺取匈奴之王位?”王廉问到。
“冒顿此人,颇有心机。他阴养死士,以响箭为号,但有响箭所指,便是万箭齐发,人兽俱殁。在一次与头曼单于出猎之际,响箭直指其父,头曼遂被万箭射杀,冒顿得以自立
矣!”孙奂说罢,王廉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他道:“这冒顿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杀父夺位…”
嬴栎听到“鸣镝弑父”四个字,心中多少有些震惊,他又道:“匈奴之患,晚辈多有知悉。其兵力,在与故赵大将李牧对战之时,已达二十万之多。头曼单于振领匈奴之后,其兵势更是有增无减。”嬴栎顿了一阵,继续道:“家父曾协助蒙恬将军北征匈奴。当年,家父在回归咸阳之时曾向皇帝陛下呈上平北之书。书中言及匈奴边患,家父彼时深感忧虑。匈奴精于骑射,性情彪悍凶残,对我华夏中原怀有残杀劫掠之心。蒙恬将军虽率军挫败胡人锐气,逼其远离大秦京畿。然匈奴元气筋骨并未损伤,加之戎狄对华夏大地觊觎已久。他日重整态势,势必再次入侵中原。”
孙奂叹道:“塞北乃是千年苦寒之地,土地硗瘠,几无耕地。边境绵亘千里,天寒地冻,黄沙满天。军队戍守塞外,战事艰灼,补给困恶。而嬴政筹边卫国,较之灭六国之战,其艰其险,可谓远胜矣。”
嬴栎看了一眼王廉,继续道:“叔冽之父,乃是武城侯王离。武城侯曾为蒙恬将军麾下,参与了北击匈奴之战。”
王廉此刻握紧了双拳,双眼明亮。孙奂心道:“将门虎子,秦军之威势,由此可见一斑
。”
无姜继续问道:“栎大哥,那蒙恬将军打赢匈奴没有?那些丢失的土地,可有被收复?”
嬴栎点点头,他道:“大秦北击匈奴,蒙恬将军率领大军前后作战一年,蒙将军的主力进入河套北部,另一军进入河套南部,两军所至,肃清了匈奴各部。打通了九原郡至黄河的通道,大秦击败了盘踞在高阙,陶山,贺兰山的匈奴兵马,匈奴大败,遂向北方远遁。秦赵两国被匈奴侵占的领土全部恢复。”
无姜道:“原来在北方,还发生了这么多壮烈的战事。”
嬴栎此刻却是神情暗淡,他对无姜道:“后来的事…皇帝陛下驾崩,太子与蒙恬将军先后罹难。二世误国,赵高乱政,天下随之大乱。驻守在北方的九原军参与了钜鹿之战,全军覆没。而秦国也历三世而亡…”嬴栎说到这,长叹一声,悲戚不已。
王廉在一旁听到嬴栎说起这些旧事,不禁哽咽了起来。
孙奂此刻说道:“子正,故国难还,你二人奋起尽力,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只是眼前大事,匈奴即将南下,华夏我族的命运,已在一线之间。”
嬴栎心中一紧,问道:“还请前辈明示。”
孙奂站起身来,他在众人面前踱了数步,言道:“冒顿继位之后,遂吞东胡,逐月氏,破楼烦,控弦三十万,更是复夺河南之地,铁骑踏足故秦之北,意图南下!”
嬴栎一怔,说道:“昔日在咸阳曾有传闻,九原军马南下钜鹿之时,有匈奴骑兵进入关塞,大肆劫掠。想不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王廉道:“二世时,塞外大将凋零殆尽,蒙将军身死于咸阳,大父捐躯于钜鹿,三十多万边防大军尽殁于项籍之手。那匈奴人见边境空虚,就趁机侵袭南下,夺取了大秦的北方土地!”
孙奂道:“正是如此。故而,匈奴之患,较之诸侯内乱争霸而更为棘手。华夏大地如今狼烟四起散乱不振,匈奴之盛,不亚于故秦。若是如此凶残之部族南下入
关,华夏一族,将有灭族之虞!”
嬴栎听到这里,问道:“长信宫是塞外之门派!前辈的意思,可是说长信侯与匈奴有莫大的关联?”
孙奂道:“确实如此,正是因为两者大有关联,那《神农本草经》就成为了其中的关键之物!”
孙奂又道:“师弟早先一步发觉赵桓之企图。此人与塞外匈奴勾结,想要纠结各路人马
连同匈奴铁骑,趁华夏大乱之际,南下中原,定鼎神州!”
嬴栎思索到:“赵桓欲连结匈奴入关中原…长信宫再是强盛,也终究不过是一江湖门派。匈奴部落已成漠北之主,草原之帝国。兵势足以与大秦争锋。那长信宫如何与匈奴合流?”
嬴栎细细一想,根据孙奂提到的羽化之书,他霎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他道:“前辈,在下猜想,那长信宫欲图入侵中原,可是以《神农本草经》为凭证,换取匈奴之支持?”
孙奂道:“子正所料不假。只可惜师弟刚刚查清真相,就被樊蛻所杀。而左夫人亦被山贼所擒。”
无姜哀伤地说道:“左夫人逃出山寨之后,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厄运,被歹人加害”
“左夫人临死前,确实提到过扁鹊门与前辈的事情。”嬴栎言罢,他道:“长信宫与匈奴之间,怕是还有别的往来。华夏诸侯,皆是当年周天子分封之臣。六国之遗民,深耕于神州大地。昔日皇帝陛下为了江山永固,下诏书同文,车同轨,意图凝聚破碎的六国民心。皇帝陛下毕其一生,也未能彻底完成这项事业。那长信宫突然崛起,倘若入主中原,如何使天下归心?而匈奴更是戎狄之寇,非我华夏正统。百年之前,管子尊王攘夷,以卫天
下之正朔,异族入侵,终究不得天命。由此来看,匈奴欲图南下是真,那长信宫也定然还有他谋。”
孙奂道:“无论如何,匈奴南下之行径已经坐实。若无人能够在此存亡关头挺身而出,靠着纷争夺权的那些诸侯王,如何能够抵御戎狄的铁蹄?”
嬴栎想了想,抱拳说到:“前辈是想,让在下去做那驱逐匈奴,安定中原的大事?”
孙奂道:“如此大事,非咸阳君而无二人。”
嬴栎看了一眼王廉,他眼神之中充满了劝阻之意。
嬴栎道:“普天下之间,豪杰并起英雄纵横。为何前辈会将此事独托付于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