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修路,修个屁的路!有啥子修头?找不到事情干吗?这一天天的,光是没事儿找事儿!”
谢发强现在比较收敛,在公社办公室忍住了,回到家却忍不住摔摔打打。
他媳妇蒋春红走进来,猛地推门,木门发出吱嘎一声:“你回来发啥子疯?有本事你去整那些人啊!”
说的“那些人”,其实夫妻俩都知道是谁,无非就是孙大山那一家子以及现在他们最恨的杨来娣。
甚至相比谢发强,蒋春红其实更恨杨来娣。
一方面,当初眼瞅着就能把孙幺妹帮他们家老二搞到手了,结果愣是叫于书彬那愣头青给横插一杠把事儿给搅黄了不说,还给闹得不好听,要不是后头她机灵编了他们的腌臜事传出去,这事儿指不定还得闹的更难看。加之后来于书彬给公社又添了无数麻烦,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家老头子,这能不让她对于书彬心生厌恶吗?但厌恶归厌恶,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于书彬离他们太远了,是他们跳起来都够不到的,更别说去打击报复了。这仇恨自然就转移到了跟他关系近的人身上,就比如说杨来娣。
二来嘛,就是杨来娣现在太出风头了。明明他们家老谢才是公社一把手,他们家才该是顶在大家头上被大家尊崇的人物,结果呢,现在这个杨来娣上蹿下跳,到处搅风搅雨,在本公社搞就算了,还掺和到别的公社去了,名声一下
子树起来了,外头那些公社说起她来比他们老谢都牛一样。关键她还真帮助别的公社超越本公社,让别人对老谢都有意见了,这不是挑战他们的权威是什么?这种不安分的女人就该去死!
新仇旧恨的,蒋春红反正提起杨来娣就没个好脸色。哦不对,都不能提起,谁敢在她面前提杨来娣,她那是能直接甩脸子的。毕竟是公社一把手的媳妇,大家还是有些畏惧的。
“整啥子整?一天到黑就想这些,你能不能帮我想点好事?”谢发强不爽反驳。
也是,在外要端着保持形象收敛一点已经够憋屈了,回家自家婆娘还这么摔摔打打摆脸色,他哪能受得了?
登时就没好脸色:“你没得事就把屋头好生收拾,看看这屋头都乱成啥子样了,没事儿别处去跟人乱说,一天到黑就找不到事情干吗你?伙到那些人说些有的没的,你以为她们是想你好?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我不省心?谢发强你在说些啥子?”蒋春红可不是受气的主,把手里的东西一摔,“日妈你算啥子男人?哪个惹到你你就去找哪个撒?回来对到婆娘家撒气,你就这点儿本事?!!”
谢发强:“……”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
他是不想收拾杨来娣吗?他哪里会不想!那不是没办法吗?
他也想过借这次整顿风气大运动,抓个典型搞个批斗大会什么的,像杨来娣那不就是妥妥
的要遭嘛!然而事到临头他终究是退缩了,能爬到公社书记这位置,安安稳稳干了这么些年的一把手,他虽然习惯了在本地一手遮天,但他还是有点智慧的,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仗着现在的势力莽干就行的。
就这杨来娣,虽然确实只是本公社生产队一个土村姑,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厉害亲戚,就她那什么外婆家,都隔了那么远,家里也没个什么领导干部的,根本不用虚。可谁让人家有胆子,愣是攀上知青,现在更是在省城县城都挂上号,别的不说,河口公社那就有特别关注,老东西圆滑不管事儿不用在乎,那个县里下来的呢?就这修公路人家都搞起来了,还屡次夸奖杨来娣,让大家向杨来娣同志学习,他敢在这个时候收拾杨来娣,那是整杨来娣吗?那是打人家的脸!人家会怎么想?那可是在县里都有关系的!
谢发强还想安安稳稳当这公社一把手,以后这位置还要传给儿子孙子,要是他这里就出了岔子,得罪了上头的人,自己都得下台,还论以后?
然而,他这番忍辱负重的良苦用心,蒋春红注定是理解不了的,毕竟她都已经习惯了这么些年在公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下子遭遇了杨来娣这么个挑战者,心中那口恶气压都压不下去。偏生自己又是个没本事没权力的,就只能对着谢发强撺掇使劲儿,煽风点火,也是顺带着发牢
骚诉不满。
“自己没本事还不准人说?谢发强你就是个缩头乌龟,外头受气回来拿我撒气,以为我是个婆娘家就那么好惹吗?回回都这样,我硬是倒了啥子霉遇到你这种窝囊废,说得好听啥子书记啥子一把手,结果呢?啥子事情都办不下来。”蒋春红越说越起劲儿,还翻起了旧账,“一个孙大山这么多年都没把人搞倒,自己做事前怕狼后怕虎的,又想做又不敢做,回来就拿婆娘娃儿撒气……”
她不提还好,唱念做打一番闹腾,提起孙大山更是叫谢发强怒火中烧。
他家跟孙家属于祖辈的矛盾,几代交恶,那都是建国前的事儿了,见不了光,他家有本事,建国后抓住机会,洗干净手脚,摇身一变就成了干部,到他已经成了公社一把手。孙家落后一步,没能去全身而退,后头就只剩了孙大山这一门独户,他这些年秉承父志,又如何不想把孙大山那一家都给整了?然而终究是有所顾忌,他拿捏孙家,孙家也拿捏着他们的把柄,谁敢鱼死网破?至少已经成了一把手的谢发强是不想要鱼死网破失去一切的。
“够了!给老子闭嘴!”谢发强一声怒吼没用,顺手抄起东西就朝着蒋春红劈头盖脸挥过去,“妈了个巴子,紧到说,紧到说!你给老子说,说个屁你说!一天到黑屁事儿不干,就会嘴上说,你有本事帮下老子,也不得这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