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晴本是不大看得上这乡下来的土鳖的,还什么红旗公
社,听都没听过。是拿了菜家去后,跟家里人说了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一个特别远的山坳里,这下更看不上了。也就是觉得她还挺会来事儿,一个女同志敢只身一人跑这么远来县里闯,又还知道点人情世故(其实就是拿人手短),何晴对她才稍微有点耐心,还肯借纸笔给她。
等真看到她买了信封邮票上头那地址是写到省城的,这才认真多瞧了杨妙华两眼——本想着就是个山里野人在县城都没个亲戚朋友的,废话,但凡找得出这么一个那还能来住招待所还找她这么一陌生人拉关系?谁知道还有熟人在省城呢?这可真是藏的够深。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真要是个山里野人能有这份儿眼光和能力?
是个人都难免八卦,何晴又是在招待所工作,整天接触的人多,八卦心思也是从来不减的。这两天杨妙华到处跑也没遮掩,何晴自然也大概知道她是在干什么。一个乡下人能想到把山里的东西卖出来已是不易了。竟然还能联系到省城那头,那更是值得结交的了。
两边都有心,接下来的交往便是顺理成章。叫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真当这两人是什么远房表姐妹。
搞定了这头,杨妙华才跑回家。
因为打听消息多花了点功夫,她在县城就住了两晚,这回又没有孙家人同行,她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生产队上却是闲言碎语遍地飞了。
“一
个女人这么几天的不着家是去干啥了?”
“男人孩子都扔家里,就没个正经婆娘的样子!”
还有甚者跑到杨东林面前去问有人逃避劳动可怎么办的?就是要质问一个回答。
“咋办?我又没要工分怎么就算逃避劳动了?”杨妙华翻个白眼儿,“你们不逃避劳动在这儿说啥呢?”
知道她战斗力强,这些人被她呛了一时竟不敢回嘴。
兼之她这次去县城,一个人到处跑,也跟不少人打了交道,自己都没觉察无形之间自身的气质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前的瑟缩懦弱是再有没有了,整个人舒朗大气,说话都更中气十足,那一眼望过去就是满脸的坦荡大方,倒使那些满肚子龌龊心思的人自觉形秽,等回过神再想喷回去,自身已然失了气势落了下风,更是没啥好说的只能灰溜溜离开了。
杨妙华转而看向杨东林:“队长倒是也挺闲的哈。”
别人不知道杨东林还能不知道她进县城去干嘛?她的介绍信就是杨东林开的好不啦?无非就是被她个小辈压了一头,有把柄被抓住,自己不好说什么,但是也绝不想她好过。因而流言四起他也不管,甚至放纵那些人嚼舌根罢了。
杨妙华也想得通这点,心里对杨东林更没好气,不阴不阳扔下这句,自己回到家,心里更是打定主意,有些事情还真就不能便宜了杨东林。
比如说灰包蛋作坊的事儿。
她之前也问过于
书彬,那可是城里人,客观评价都说了这灰包蛋可以,这回去县城她也问了,供销社还真没有卖这个的。
原本就想过办个合作社的念头又涌了上来,本来还想着聂菊芳那边不好说服,杨东林这头也是个问题,现在一想,得了,她咋想那些美事儿呢?咋可能什么好事都落到他们红旗五队?聂菊芳早都改嫁出去了,都不在一个公社了,还能指望人家把手艺拿到这边来?
再说她本来就是觉得办合作社麻烦,自己搞不起来,错过了又着实可惜,那不如告诉给聂菊芳,后娘虽然没血缘,但弟弟还是亲的呀,但凡能日子好过些,那肯定也是好的。说不一定有了这些事情的改变,弟弟早死的结局也能跟着改一改了呢?
想定了,杨妙华就打算往河口公社去。
说起来她都出月子这么久了,好歹后娘和弟弟还来看过自己,她本也该过去看看的。
赵福安却又不同意:“你又要搞啥子?才从县城回来,你就不能老实两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