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没忘了孙菁菁,知道孙菁菁一个年轻女孩儿跟男同志通信不方便——就她自己每次写信,实际上都是打的赵福安的旗号寄的(这也逼迫着赵福安跟着大量识字),她在给于书彬的心中也会顺带着询问一些服装裁剪方面的书籍。
之前她去县城也跑了回收站,毫无意外的期望落空。
后来她也明白了,她都能想到的事,人孙家几兄弟常往县城跑还就是专门倒腾东西的,能想不到?她也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她很买了些废弃书本,书是教材,幸运的还淘到了高中课本,虽然有破损缺页,但有就不错了,她直接送给了孙菁菁,其余的废本子买回来也有用,自己每天拿来练习写字,实在没法用了就当引火柴。笔也不用特意买很多,自己烧树枝,碳化能写就行,反正是练习,只有给于书彬写信才会正儿八经用到铅笔和新纸——什么信纸是不存在的,能有个新的本子撕下来写信就不错了。而在这种高强度练习下,等到过年的时候,她一手完全狗爬的字体,就已经算是比较规矩了,至少能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于书彬给了孙家一个大惊喜,他搞到了缝纫机。
说来,自打杨妙华一心想当蝉蜕这等药材的二道贩子开始,她的重心就从裁剪衣服上面转移开了。可哪怕没有她的辅助,已然开发了兴趣的孙菁菁却仍是
一心扑在了这上头。
半年下来,真正完成的生意嘛,没有几桩——这才是正常的,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在这里,绝大数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追求外在追求美丽在农村公社只是极少数人才有的权利。若是一般人可能就很受打击甚至心生退意了,但孙菁菁是真的对这方面燃起了兴趣,哪怕现在没什么生意没赚到钱,她也一头扎了进去。
期间于书彬寄过两次书过来,不是新书,这年头也不怎么印刷这种教授裁剪制作服装的书籍,是旧书,上面还有笔记,孙菁菁如获至宝,用大嫂张桂花的话来说,那简直就跟喝了迷魂汤似的,钻里面出不来了。
张桂花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有经验的老人都说她肚子尖尖的肯定是男孩儿,这让她更有了底气,说话也不像原来那样小媳妇般还晓得收敛,现在就是仗着肚子颇有点有恃无恐。孙菁菁都吃过她好几次排头。
孙家人对外凶,但实际上对内对自家人是很和气的,林大娘就不是泼辣性格,连脏话都不说一个字的,更没有大多数乡下妇人收拾儿媳妇的手段,孙大山有时候看不过眼也不好对女人发脾气,加上张桂花怀了孕大家都要照顾着她点,可不就让她一下子飘了。
原本家里就一个孙菁菁相对牙尖嘴利,不怎么惯着这个嫂子,也算是直来直往,对她有时候冒出来的酸言酸语阴阳怪气都是直球
回击,但现在孙菁菁自觉占了家里便宜,人也成熟了,可能也是听多了“闺女都是要嫁出去的”这种言论,不说多么心虚,反正是没原来那么底气足了,自己也有事情忙,懒得跟张桂花这么计较。但这并没让张桂花感到舒服,反而觉得自己是被忽视了被轻视了,对孙菁菁更是看不顺眼。
原本她想着孙菁菁要是跟那个于书彬能成的话,以后对自家也是一个助力。但怀孕后,可能是激素变化,反正她的情绪不大好,真看到于书彬寄过来的这些书,反而又不顺气起来。凭什么孙菁菁要啥有啥?
所以这段时间孙家其实也颇不平静,等到于书彬说搞到了缝纫机,这把火彻底炸了。
张桂花提出买缝纫机可以,但是要孙菁菁给家里写借条——以前她也不敢提这种要求啊,这不是这段时间被惯坏了么?也有一点人之常情,就想啊,那缝纫机几大百,直接就能掏空孙家全部积蓄,甚至还要负债,光是家产这点按规矩那大半都是他们长房的,现在全掏给小姑子,凭啥啊?
站在她的立场上可以这么想,毕竟人都是自私的,总要为自己乃至于自己的小家着想。
可孙家人一听那也疯了好吗?老人还没死呢,这家啥时候轮到一个媳妇子来做主了?也还没分家呢,都是他们的儿女,女儿怎么就成外人了?
哪怕孙菁菁硬气觉得写个借条没什么,但是孙家
父母就不干了。这是原则性问题,有了这个开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这么闹一下,折腾来折腾去,一家人就算不分家也跟分家没什么差别了,到时候住在一个屋檐下才难受,好好的家人情分都给消耗光了。再说女儿写借条,那缝纫机就成女儿一个人的,家里缝衣服啥的难道就不用了吗?账不是这么算的。
杨妙华并不知道孙家还有这些波折,但是去县城取货她是一路去的。
说起来,她现在跑县城也算勤的,早在给孙家弄到缝纫机之前,于书彬已经帮她去省城制药厂问过蝉蜕收购的事儿了。甚至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事,省城制药厂毕竟是一家大厂,全省中心,药材采购很重要,可同时,因为重要,因为需求大,就杨妙华能提供的那点量,对人家来说都不算什么,甚至都够不上人厂里真正的后勤采购,只能落到更下层的去。
不过于书彬肯定是花了大人情的,兜兜转转还是走通了人家的关系,之后杨妙华把蝉蜕托人带去了省城,人家验过了货,又经过一系列的流程,她的采购单子也给弄下来了。
这所谓的采购单子自然不是那么规范的,没有写的特别详细的数据,但这也不是重点,关键是有了这个采购单子,杨妙华就成了公家认证的二道贩子了。她就可以公开收购蝉蜕,不用担心被人说是投机倒把而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