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汝……尔等二人究竟为何物?!”盛延德受到惊吓,酒亦醒了大半,四下摸索佩刀于何处,却因过分慌乱,且自军帐中走出时,全然未携刀具,护具亦仅有一副胸甲、腕甲而已。
此时,盛延德面前站着的是,身着青沅、紫汀早时衣物,而无论四肢、面部,身周一切裸露之处皆已由多层鳞片厚厚覆住——如此也便罢了,只是寻常身染鳞症而症重者,亦有之状——最可怖且不可置信之处,在于青沅、紫汀的脸。
原本该是面孔所在之处,如今究竟当称之为人脸妥当,还是该唤其为他物——或是干脆以鱼面谓之?
双眼细长,额鼻向前隆起,长过双眼平视处,由此两目分立于脸之两侧,且原本该生有人头、人脸处的部分,尽数覆有浅灰黑色稍小鳞片——略小过覆于四肢、全身的那些,但显然密集得多,直视过去,盛延德久经沙场,何样鲜血淋漓、不堪入目之惨状未曾见过,但眼下见到两张鱼面人身的怪物走向自己,只觉才方咽下喉中的酒食,直向上涌,而身体也不禁不由控制地不住颤抖。
人身?盛延德一时先是否定自己所见,再否定方才自己所想,行来的紫汀、青沅两人之中,无论任何一
人,皆难称得上为“人身”。
双手不分五指,而皆似鱼鳍,若言两人——或两具怪鱼是直立着走来,倒不如说是两具未明躯体相互支撑站立,且随时似有将倒伏在地的架势。
“起!起!”盛延德慌不择路地支撑着自己向后退,一面尽可能地以摇晃,脚踢,试图唤醒醉倒于身旁的其他人,以确认眼前情状。
但令他深感意外及些许失望的事,周围无一人醒来,且形如紫汀、青沅的两具人形怪鱼,此时已趴伏于地面,开始如犬般,对倒于地面的众兵士,一具逐一具四下嗅闻,并如同对其中部分分门别类一般,将其众以鱼脸般的前额顶出,聚于一处。
“如、如此,是为何故?”
盛延德退无可退,背直顶住身后的军帐,看着眼前一切发生,却又语塞不知如何与眼前两头怪化之物相谈交流。
猜测言语不得为其回应,但终归自己只得以言语相问,“汝二人可听得吾之言语,眼下汝二人此行究竟……”
他壮起胆,将声音抬得更高些,似终为仍在嗅闻的两具怪鱼察觉,停下于醉倒在地的人之中翻找,朝盛延德方向缓慢爬行而至。
“勿、勿再前行过来!”盛延德以身体将身后军帐抵得咯吱作响,但却未移动分毫。
终还是未抵挡住内心恐惧,将触手可及如头盔、碎石等物件,尽数全力向两具怪物扔去,鲜有得以砸中的,而两怪只略有所动,目
的仍旧是向盛延德移动。
“勿再向前!勿要再行靠近!行去别处!”盛延德惊恐之极,口中不断重复相同的言语,手中也不住朝怪鱼一侧继续投掷杂物。
所幸抑或不幸,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正正砸中其中一具怪物的眼部,如此便将其惹恼,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盛延德动无可动。
被砸中的怪鱼恼怒非常,朝盛延德怒吼,发出的声响与其听闻过的任何一种鸟兽叫声皆不同,如乍然听得,只为是年岁过大之人发出短促而沙哑的嗓音。
相较于这声响,眼前情形才是真正让他不禁觉自身命将丧于此处之事。
那怪物张开大口,原本嘴缝处并非此怪之口得以开至之极限,这时向盛延德打开,竟比自嘴缝判断要大去数倍之多,而在此恐惧之上,乃是怪鱼口中一层又一层叠起的牙齿——并非鱼齿,而是呈圈状分布,多似沙粒一般的人齿。
无论这些牙来自何处,眼下只以自己双目观之,便似是人头从口处拉开,再取一小些的人头,再从口嘴处打开,嵌套于前一个之上,如此往复,最终叠为层层人齿。
盛延德惧怕至再难发出任何声音,也无力拾起周边零碎物件,最终只以伸直双手阻挡。
此番举动,似正中怪鱼下怀,那怪鱼起先还在缓缓移动,见盛延德伸直了双手,即张开嘴直冲而来,一口将那双才剥去鳞片的手咬住,再连同盛延德一同叼起
,摔向地面……
之后过去不久,自昏迷中再度睁开眼见到周围状况的盛延德——或言此时已再无盛延德,独有一尾与那两具怪鱼相同的怪物,此时趴伏于地面,开始沿着盛营外草场,直直向洛水,向东都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