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阳、源协马不停蹄地赶回源府,得知裴谈还未苏醒,只好稍作休整,决定两人自行前往盛延德营中。
为能尽快赶往,还问源乾煜要来两匹快马——自是乘驼车舒适,可驼车若行至那草场上,想必定是寸步难行。
顾氏原想阻拦,但终未开口,往盛延德营中,总好过去到翠峰山上。
倒非是翠峰山有多可怖,只不过彼时禁军上山清缴玄元皇帝庙时,听闻他人言,亦同洛水河边一般血流成河。
东都异骨案,行其事者当死,知其详者当死,唯独将案子侦破,把来龙去脉捋清,并一心只想救人的源阳、源协得活。
此外便是,如何也脱不开干系,甚至于可称为“元凶首恶”的武三思、韦巨源一干,未得死,亦死不了。
如此想来,查清鳞症一事,危险虽危险,却未必致命,并好过忤逆圣命,偏往圣人痛恨之至,清剿千百次不为过的翠峰山上撞煞。
“去便去罢,不带人同往护住你二人安全,又作何解?”顾氏明知故问,抱怨道。
“阿娘怎未想起,初我与阿娘所言,只那日随裴寺卿往盛延德营中,进营门便花去多少工夫,如今莫说携几人往,即携一人入,无裴寺卿在场,怎得那般顺利?”
“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我与阿姊那日替他那一众兵士去除身周鳞片,也算有以相助,此番再往,必不会为难于我二人,阿娘安心便是,我与阿姊
去去便归。”
源协用词极为小心,生怕触动顾氏,到时又落了个终归要去,却还是被母亲担忧记挂于心至茶饭不思的地步。
源乾煜招呼二人留意安全,速去速归,却行至门边,到底还是不放心地让仆役取来一只信鸽,交到二人手中。
他亦为多言,直叮嘱一句,“未得用上,至好;若得用,须避开他人留意、注目才是。”
“喏。”“谨遵父亲之命。”
双亲这番叮嘱,让原本自觉轻松应对的姊弟俩,反而多了一番担忧,却又不得表现出来,只做了一副笑脸,便加快脚步,往盛延德营中去了。
于长安,作别刘利兆、刘利恩两兄妹的梁若江,并未同他所言,往县狱再去一趟,而是径直返回了家中。
生来平素,从未与有名有号之人以书信联络过,此番书信要给源阳、源协倒还罢了,一经思及两人家世,且其父源乾煜之从官任职,少不得仍旧不听刘氏兄妹所言,要好好遣词造句一番,才敢下笔书写。
如此,自然要花去更多时辰,却未曾想过因此错过稍晚时分,县狱之中发生的种种。
“以道法论,凡事都依有各自常理,于法理之中,又互联互关。”
县狱之内,颜娘单独那间囚室中,不知从何处突然“造访”的丘真人,未曾使颜娘感到异常惊怕之感,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且熟悉。
而这般熟悉,究竟源自何处,她自身也未知,只觉眼前此名
道人模样的老者,定是自己曾苦苦找寻的翠峰山玄元皇帝庙丘真人。
于是她连问明都未问明,直言,“闻世人曾讲说,丘秉纯丘道人年过两甲子,可谓修炼得仙身,又闻道人神通广大,眼下看来确是彼般……”
颜娘抬眼与悬浮于地面数寸的丘真人对视,面对着的这对双目,其中深邃,又透出些安详,同样直直地看向自己。
“真人道法贯通,怎偏不知我祖母、母亲心中何意?之于道术,真人无有未曾知晓的,怎偏我祖母、母亲亡故时,丝毫未动?”
“都言道心,于真心相待于真人之我祖母、母亲,真人之道心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