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的神色变得很凝重,缓缓走过来仰头而看墙上的字画,语声徐徐而来。
“与老金认识了有多少个年头我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当年他给我打电话,激动地说收了个资质很好的徒弟,我还笑话他说整天神神叨叨的,后来有次我下访常市,他就来找我了,手里拿着一个画筒,见面二话没说就让我先看画。”
沈悠的心神都被提起来了,目光迫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给你看的是哪一幅?”
“《千山鸟飞绝》。”
心头一震,那是她第一次临摹!
当时佟老就给了她其中一卷,她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名画,就埋头画了,后来临摹完了老师给的评价是笔锋过硬。
只听佟老又继续道:“当时老金那得意样我至今都记得,我只问了一句,他就眉飞色舞地说起那个徒弟如何如何了得,于是我便问他要那幅画,可他却不肯,说这幅画是徒弟的首作,必须他亲自收藏。”
沈悠愕住,那幅画老师实际没有卖出去?那后来给她的五百块钱稿费是……
“我建议他给那徒弟一些实质性的奖励,不知道那吝啬的老头有没有听。后来沉寂了一段时间,有一次他来京办书画大赛,顺带找我喝茶,我还问起他那小徒弟怎样了,他叹了口气,把随身带的一个画卷盒子送给了我。”
佟老走到一幅画前,微笑着说:“这就是那幅画。”
沈悠的目光也落在那画上,那是
一幅江南烟雨图,画的是常市一处烟柳小巷,石板桥承载了常市人经年累月的风霜雨雪,那条巷子有个很美丽的名字——青果巷。
哪怕她可能是京城人,可是江南的气息已经沉浸在她骨子里了,她觉得那是一幅只适合黑白色系的画卷,所以第一次老师让她自由作画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条巷子。
沈悠凝看着那幅画,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自己曾一笔一画地将它描绘出来,陌生是记忆久远得让她不敢去触碰。
可是佟老一幅挨着一幅地说过去,回忆着与老金的过往点滴,却不知也勾起了沈悠心头的酸楚,那一幕幕影像宛如尘封在某个角落又被挖掘出来。
直到佟老说:“我从没见过这个南山居士,甚至不知道男女,但从老金口中获知了一个大概影像,假如老金没有突然走的话,或许我只当那个收藏爱好者,不会想要见一见本尊。”
尽管已经很明显了,但沈悠还是问了句:“你知道本尊是谁吗?”
佟老没正面回答,指了其中一幅书法说:“虽然这南山居士的画堪称一绝,但是字与老金还有些差距,不过我挺喜欢这一幅字的。”
沈悠循看过去,只见上面写了四句诗——
远山不见我,而我见远山。清风隔江来,宛转入松关。
牵了牵嘴角,哪里是喜欢这幅字呢,分明就是明示他已经知道她就是南山居士。
嘴里溢出一声轻哼:
“确实写得不怎样。”
“可是有人却从这幅字窥见其貌,想问我将这些字画全买下来,还是出高价。”
沈悠转过头去,似笑非笑地问:“出多高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