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乡人几乎不假思索,直接回答孟彰。
“官衙那边”
孟彰恍然。
乡人们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对面乡人不自觉地透出畏怯的眉眼,那到了嘴边的话语又都停住了。
孟彰从听到刘石桥这些田庄、农庄管事说起召集乡邻挖掘沟渠的事开始,就没觉得官衙能给他造成什么阻挠。
非但是他,就连刘石桥这些孟家庄的管事们,也几乎不考虑官衙那边厢的意见。
那么,真就是官衙完全不必顾虑担心吗?
或许是。
因为孟彰是安阳孟氏一族的郎君。更甚至,他根本就是安阳孟氏的麒麟子。
因为那里是安阳郡,而安阳郡,基本上是孟氏的地盘。
因为刘石桥这些田庄、农庄的管事,是他的家仆,是在为他打理家业。
所以他也好,刘石桥这些管事也罢,都是根本不曾考虑过官衙的意见。
他们就没想过官衙那边会有意见。
但是,这些乡人不是刘石桥这些依附着孟彰的人,他们更不是孟彰,他们有什么底气去无视官衙?
“孟家庄那边会出面的。”孟彰只能这样干干地道。
听得这句话,孟彰对面的乡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尽都放松了下来。
“孟家庄那边会出面啊”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孟彰只能也拉扯出一个笑容来。
“有孟家庄出面的话,沟渠一定能成。不过,挖沟渠的话,一定需要人手”
“依着孟家庄的规矩,挖出来的沟渠一定不只是将河水引到我们村子里,只怕邻近的这几个村子也都要挖过去”
“只靠庄子里的人手,可远远不够,而且这还是我们村子里的事,自家的事不能总靠着庄子上,所以,如果真要挖沟渠的话,到时候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我有一把子的力气。”
“别看我人老,可我也不是就干不动了,到时候不论是刨土还是搬土,总也能帮上一点忙,不能舍了我”
“挖渠好啊,挖渠就只辛苦这一阵子,等沟渠挖好就省力了,真要是还像现在这样一家一家地挑水,辛苦的是一年年”
孟彰已经不需要再询问了,他陪着这些乡人们谈话,听他们家长里短,听他们说说田地里的庄稼,直到乡人梦醒。
待到最后一位乡人离开孟彰的梦境世界,孟彰知道他也该醒了。
但孟彰还是停了停,再看得下方既平静又汹涌的梦海少顷,才催动龙舟归去。
这个时代问题太多,原本就需要一点点地来。何况有些事情,只能尽力控制,不可能完全根绝。
急不来。
也不能急。
更耐心些吧。
孟彰这样劝着自己,也从梦境世界中醒了过来。
孟彰未曾察觉,那些已经醒转的乡人中,有一人,又好像是三两人,并没有似往常那样忙忙碌碌地收拾家伙事儿,赶着去挑水浇灌天地里的庄稼。
细说起来,他们倒也不是太过反常,就是比之往常时候,更多了点什么。
安阳孟氏的这个小郎君,果真是光风霁月、华彩丰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