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勾唇,繼續往前走。
走了兩步,他說:「官場上這樣的人屢見不鮮,你這性子並不適合為官。我以為」
「以為什麼?」
「你適才的樣子,不像你,卻又覺得那就是你。」
蘇嫻聽他這話莫名其妙,什麼像她又該是她。但她這會沒心思琢磨,因為她看見祁淵手臂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祁淵也看見了,卻並不以為然:「許是走路受影響。」
「那可要慢些?」
「你是大夫。」
「我只略懂醫術。」
祁淵眼裡露出些笑來:「那我們快些。」
「好。」
兩人快步下山,丹砂見兩人下來,歡喜地迎上來。
「小姐,適才知府大人帶兵上去了,事情可解決了?」
「嗯,我現在沒工夫說這個,丹砂」蘇嫻吩咐:「你去弄盆水來。」
未等丹砂詫異,蘇嫻跟著祁淵上了他的馬車。
她動作之利索,幾乎未曾猶豫。
祁淵不動聲色觀察,見她蹲下來熟稔地撕開他的袖子。
「力氣還挺大。」他低語了句。
「什麼?」蘇嫻停了下,隨即明白他指的什麼,解釋道:「出門在外自然是需要些力氣的。」
祁淵瞭然。
出門在外,她恐怕也鮮少顧及男女之別了,不然也不會毫不猶豫地進了他的馬車。
想起她那夜站在府衙廊下,渾身狼狽的樣子,莫名地,他心裡酸澀。
「蘇家的買賣都是你打理嗎?」
蘇嫻問他:「藥在何處?」
「左邊手的抽屜。」
蘇嫻拉開抽屜,裡頭放著乾淨的布和幾個藥瓶。她飛快挑了會,拿出兩個瓷瓶來。
「蘇家無男嗣,我作為嫡長女自然要承擔起責任。」她道:「父親不善經營,母親每日掌府上中饋已很辛苦,而妹妹們」
這時,丹砂遞了盆水進來。蘇嫻接過,用帕子擰乾後仔細幫祁淵擦。
「妹妹們還小。」她繼續道:「況且二妹喜好行醫,三妹喜好丹青,我不忍駁她們的喜好。」
她擦乾淨後,打開瓷瓶,緩緩在傷口上上藥。
「小妹更不用說,她聰明有天份卻是個無拘無束的性子,我也不願拘著她,只願她這一生過得自在。」
祁淵的傷口並不深,但刀刃劃得長,從胳膊一直到肘處。蘇嫻把藥粉緩緩灑在上面,怕灑得不均勻,還用指腹慢慢抹勻。
她的指腹溫熱輕柔,猶如她這個人。可祁淵清楚,她溫婉柔美的外表下有顆堅毅的心。
聽她說這些,再想到她出門在外數月吃苦,一個千金小姐,本該過撫琴賞花、追風撲蝶的生活,卻偏偏把自己當成男兒。
祁淵也說不清心裡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