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先生速速剖于我听。”
“殿下亡故之王兄,厚德仁义,绝不想殿下行此噩计。”
尹惊仇胸口被狠狠刺了一下,他仿佛闻见一股腥臭从体内喷溅出来。
一直秉持的温文尔雅瞬间被那股腥臭烧尽,尹惊仇脱口大吼道:“你比我还懂他?!”
贝至信波澜不惊,一字一顿:“小民不敢。”
尹惊仇自知失态,暗暗掐住自己大腿,令僵硬的身体软下来。
他起座躬身道:“贝先生,失礼。”
怒吼之后,尹惊仇才意识到,那股恶臭来自何处。
仙王起居录有书:王得二子,绝谶惊仇,绝谶仁德,惊仇善战。
尹惊仇记得,广受大蚀臣民爱戴的尹绝谶曾笑着对自己说,大哥我啊,金丹就算修到头了,将来大蚀国王位还需你坐,才好服众。
而自己回道,会治国的是你,我努力修行,修得分神当护国公,看谁敢不服你。
然后就是那一日,父王盛怒之下抬手一拂,分神期掌力呼啸而过。
尹绝谶金丹体魄触之即碎,当场爆成一滩烂肉。
他肚中污物泼在血里,腥臭难闻,那味道烙在尹惊仇身上,仿佛再也挥之不去。
尹惊仇将那股腥臭重新吞入肚腹,恢复了本来模样。
他盯着贝至信:“先生之计,我大可不用,但哪怕参详一二,也能助我审度情势。”
贝至信正襟危坐:焚千峰座,广激民变。
栽赃嫁祸,令熊狮二部有机可乘,诱其自立门户,促成多角相犄之势。
贝某才疏学浅,但乱势之下腾挪一番,有九成把握助殿下问鼎。
只不过到那时节,千峰座焦土一片却是难免。
尹惊仇长舒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本宫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在厅中踱步:贝至信,本宫受制于人时,靠自己只能勉强赢得些许战将的忠心青睐,论到出谋划策却无一人可以托信。
你若有意,于本宫效忠,今后大蚀国国师之位,就是你坐。
贝至信也站起身来:小民是大蚀国人,为国尽忠乃是本分。
殿下天命所归,为国尽忠即是为殿下效忠,无有二致。
尹惊仇尝试发力,尽被贝至信卸开,他仍是不甘:贝至信,本宫醉心修行,并无为政之才,大蚀国政事还要依赖国师。
一身抱负,到时候不是任你施展。
贝至信恭敬道:“事尚未成,贝至信不敢贪功求赏。待天下大定,殿下略施恩宠,贝至信便感恩戴德了。”
似有似无,模棱两可。
尹惊仇自知不可再逼,微笑着道了声好,命人送贝至信去了府中安顿。
或许说动了,或许没有。
尹惊仇只是左右思磨不透,贝至信与游子川也不过月余的交情,自己承诺的好处还不够?
何至忠心至此?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力气用错了方向。
尚有来日,早晚可以归服其心。
狈族善谋,若不真正纳于麾下,怎能全意信赖于他。
要知道,人活于世,连亲生父亲都无法依信。
两日,游子川仍未回还。
信报递入太子府,已有黑甲军一支领谕进宫,共一百二十余人。
狂虎部护卫调换一空,只余几十人内宫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