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红已然抱了琵琶,又弹下一段。
南琼霜圆圈旋尽,足尖刚刚点地,便闻身后一阵破空之声,二话没说,原地腾跃弯身,游鱼出水般奔向天顶华灯。
两只飞镖嗖地自她腰下空旋而过。
她折腰下落,足尖在地面蜻蜓点水般的一触,转身捻指出手,二三根闪着光点的蛛罗丝骤然自她指间引出,四下钉在舞台置景之上。
一根丝线,游蛇一般,直直钻向公孙红面门。
未等打中,她眼睫轻眨一瞬,偏头旋开。
那丝线刚刚好好钉在她面纱之上,随着她一偏首,缀金红纱翩然飘落。
公孙红一张姣好面孔,登时如山雾散尽的山花,清楚显豁地,显露于众人之前。
极乐堂中人,俱是露面便能引得街道水泄不通的美貌。这般大喇喇露脸,台下宾客一时全呆了,连领了命自殿外急奔进来的福余三卫,个个都僵滞一瞬。
南琼霜似笑非笑在台上静候片刻,容她一个惊艳众人的空当——公孙红上台前说,“琵琶圣手之名可以给你,老娘也必须出点风头”——等了一瞬,旋即出手引线,闪着光的冰丝一根自她身后横钻而过,一根明晃晃直穿在她颈前。
公孙红垂眸睨了一瞬,片刻未游疑,蛇一般一个扭身自两线之间钻出,下腰及地,手臂倏地伸至一旁摆花的柜子底下,唰地抽出一柄三尺青锋。
南琼霜骤然连退数步。
面前剑锋寒光劈头盖脸四面削来。
她手掌开开合合,五指勾勾弄弄,台上宝瓶盆栽一只一只被她的丝线钉破炸开。
丝线四面横穿,在她面前勾成一个难以逼进的阵,剑刃叮叮当当斩在她的丝线上又噔一下弹开,她镇定自若地穿线收线,旋身偏开。
福余三卫已经四面逼上了舞台。
南琼霜一个收掌成拳,四面八方闪着光的丝线顿时在她掌心缩为一点。
忽然,劈面而来一只旋出残影的飞镖,眨眼间逼至她鼻尖之前。
她一个闪身旋过,眼前又一道白花花的剑光。
这一剑,会定在她颈侧半寸处,是全剧终的暗号。
南琼霜挪步半寸,眸光并未在那剑锋上瞧一瞬,转头朝二楼窗口处眺望。
云瞒月在窗子旁叉着腿抱肩。
忽然,未等她旋身闪避,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自台上轰然炸开。
第150章
一切嗡鸣振动,殿内彩饰吊灯摇摇欲坠,头顶华灯的流苏荡成半圆的弧,整座大殿一齐弹跳着上下震了三寸。
舞台上陷出一个天坑般的大洞。
嗡鸣声久久不息。
等到烟尘木屑散尽,地板的颤动渐消,台下乐伎和堂间宾客终于有胆子扶着廊柱桌椅,怯怯朝轰鸣声的源头望去,便见雕花栏杆扯断一半的二楼,地面几已倾斜,烟尘之间,绝然立着一个居高临下之人。
黑绸覆眼,宽袍大袖,立在断栏之前,仿佛驾云临空的仙人。
那仙人,愠色已极,周身仿佛蓄有滚滚激雷,噼啪炸开。
南琼霜这时才看见,原来他从始至终在二楼观赛,从始至终在二楼看着两人斗琵琶斗武。
若如此,便可以解释了。
顾怀瑾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剑逼到脖子。
她抬首往另一侧二楼的窗子眺望一眼。
云瞒月见此惊变,只分神朝顾怀瑾望了一瞬,即刻便朝她招手。
二楼,常达一声断喝:“抓住她!”
披盔戴甲的福余三
卫顷刻自高台四面跨步登上来,一阵甲胄之音。
南琼霜再顾不得左顾右盼,旋身退步蓄力,便要登入空中。
忽听得烟雾之中,公孙红一阵恨得切齿的沉骂:“怎么,原是跟姑奶奶玩螳螂捕蝉呢。跟别人商量好了算计我是吧,小*崽子!想要副堂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