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昨晚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当然,龙头岭离我们平城最近,现在这事全城都沸沸扬扬传着呢,京城顾家领了三千精兵围剿龙头寨!”
“我在此处活了几十年,这阵仗真是前所未见啊。”
“那这剿匪的结果呢?”
“啧,听闻顾家虽然围困住了龙头寨所有年轻力壮的山匪,但最后被捕入狱的,实际只有一人。”
“什么?这么大阵仗只抓住了一个人,嗨真没意思,雷声大雨点小,今日这茶馆没得待了,回家回家。”
“等等,大家今日聚在这可不是讨论输赢的,你可知…抓的那一人是谁吗?”
——
顾富刚看完京中加急寄回的信,顾顺便默不作声走进来,见她这表情,顾富只能猜测:“还是没能找到她们?”
顾顺阴沉着一张脸回答她:“没有,姐姐你是知道的,那些人比我们更熟悉龙头岭,一旦放她们走,短时间内就很难追寻到她们踪迹,是我太大意了,让阿清落入了柳锐的手里,使她拿捏住了我们的命门,否则这次我们就能将整个龙头寨一网打尽。”
“不要自责,万幸她达成交易后因伤势过重没法再逃离,被我们轻而易举拿下了,我们不是一无所获,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柳锐已经被我们降服,剩下的就都是乌合之众,只需官府定期出兵清理一下就好。”
听到姐姐这般劝慰,顾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些,看向顾富手里那封信开口问:“姐姐,这加急信可是母亲给的?”
“是,她已经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圣上,听说我们捉住了柳锐,圣上非常满意,也已经原谅了我们押送贩盐案主谋途中的失职,她命我们明日启程,押送柳锐回京,听候朝廷审判。”
二人便又就此事谈论片刻,眼见着时间将至午时,门外终于有小书童激动地跑来报信:“大人,公子他醒了!”
“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公子,饿不饿渴不渴?小厨房早就备好您平日里爱吃的点心了,大家都想您了…”
熟悉的下人们簇拥在他床前,脸上的神情或是关切或是激动,这便是顾清再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景象,他的目光逐渐由恍惚转至清醒,恰好此时顾富顾顺先后走进来,看见他醒来,顾富先一步唤他:“阿清,姐姐们都在这!”
移目瞥见许久未见的亲人,顾清忍不住鼻子一酸,唤了句:“姐姐。”旋即便撑坐起身,姐妹俩连忙扶住他,顾富作为家里的长姐,忍不住红了眼:
“我们阿清不容易,第一次出远门便要被迫和山匪纠缠,我和你二姐原本还担心你,却不想你自己如今已能独当一面,还帮助姐姐们剿匪,让你误入险境是姐姐们的错,往后再不会了。”
顾清闻言勉强地扯了下唇角,旋即沉默良久,而后低声问:“姐姐,你们在这里,那柳锐是不是被…”
他没有提后面的话,然而姐妹两默契地对视一眼,顾富笑笑和她解释:“不错,阿清,她昨晚已被捕入狱,很快就会由你二姐押送回京处死,你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这句话他想听到很久了,如今真真切切听见,他却并没有露出开心的神情,良久才喃喃道:“不见也好…我和她本来就是不应该见面相识的人。”
只不过下一刻他又挣扎了下,随后轻声追问:“可是,姐姐,我想知道她未来当真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吗,或是将功折罪,或是…有人求情从轻发落?”
这个问题让两人稍稍有些意外,不过她俩都没有太放在心上,顾顺坦白回答道:
“绝无可能,她成为龙头寨首领后,山寨扩张了好几倍,多少人受她影响上山为匪,她又杀了多少人?朝廷不会让她有活路的,对她的处罚,最轻也是斩首示众,饶是这样也算便宜她,她拿你作为人质换走了其余所有的山匪,死她一个,剩下的人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她不亏。”
原来打晕他是为了利用他做人质,这样也好,他也讨厌欠别人的,就当是还一笔账。
话说到此,房内的气氛有一些沉闷,顾富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不再继续讨论柳锐:“你被强掳进龙头寨的事,家里会将此事强压下来,绝不会让它损害你的名誉,母亲也已经在京中为你挑选适合的妻主人选,等你回京后便立刻开始议亲,你的婚事不会受半点影响。”
“议亲?姐姐,这件事我想要延后一些,我…”
“我觉得不用延后,你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顾顺点点头附和长姐,“这里的后续事宜有我们处理,你只管把在山上的记忆当作一场梦忘掉就好,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在家孝顺母亲,来日出嫁后相妻教女,这样才算不辱我顾家门风。”
“……嗯,明白了。”
顾清低低地应了一声,见他似乎仍有些憔悴,顾富便招呼下人给他端碗参汤,趁着这个间隙,顾顺瞥见自己的下属副将在门口徘徊,便直接挥手示意她进来:“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的话,是衙门那传来的消息,说是柳锐的情况并不太好,她手脚和腹部都有伤口,此刻似乎因为没能妥善包扎,所以伤处感染发了高热,想问您该怎么处置。”
这个问题令顾顺挑了下眉:“给她两颗退热的丹药吃下去,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日程紧促,难不成还要给一个死刑犯请郎中不成?”
“砰!”
瓷碗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顾顺立即回头,便见下人正帮着拾起碎瓷片,顾清正垂头看着洒满一地的参汤,低声跟众人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见没什么大事,顾顺回过头,继续朝副将吩咐:“知道怎么办了?”
副将点点头,行礼退了下去。
——
“放饭了放饭了。”
狱卒用勺子敲了敲铁栅栏的门,一片黑黢黢,阴森如地窖的监狱像活过来一般,手脚皆戴着枷锁的犯人们叮铃咣铛着挪到栅栏前,伸出的手像沼泽地里的蟒蛇般恨不得缠在那把勺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