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摆放着那口青铜钟,表面寒气逼人,触之即结霜。钟内壁刻写的七人名依旧清晰,唯独缺少第八个位置。
白纤裹着藏袍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一枚玉佩??正是当年从戴志雄棺中掉落的那枚“勿忘”。她时常摩挲它,仿佛能从中汲取某种力量。
徐?坐在轮椅上,腿盖毛毯,手里端着一碗青稞酒。“老子查过了,”他低声道,“这钟的材质不属于地球任何已知矿脉。铸造时间也不对??碳十四检测显示它至少有两万年历史,可上面的文字却是近现代汉语。”
“因为它不是造出来的。”白纤望着雪山,“它是‘浮现’的。就像梦魇本身,总是在现实裂缝中慢慢渗出来。”
突然,风铃齐响。
所有人警觉抬头。
天空无云,星河璀璨,可就在正北方,一颗星辰悄然变色??由银白转为猩红,亮度急剧增强,持续七秒后骤然熄灭。
与此同时,青铜钟自行震动起来,发出一声闷响,不高,却直击灵魂深处。
“第七次了。”一名德国女科学家记录道,“每次星辰异变,钟就响一次。频率与北极那次完全一致。”
“这不是信号。”白纤站起身,“这是倒计时。”
“你在等什么?”徐?问,“等他回来?”
“不。”她望向雪峰深处,“我在等一个人。一个能读懂‘原谅’二字真正含义的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从风雪中走来,穿着破旧登山服,背着沉重行囊,脸上蒙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深陷、疲惫,却异常清明。
他走到营地边缘,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罗彬。
但他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满身伤痕、濒临崩溃的男人。他的眼神平静如湖,不见愤怒,也不见悲悯,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清醒。
“我回来了。”他说,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地上。
“你去哪儿了?”白纤几乎不敢上前。
“梦里。”他微笑,“走了很远。见了很多‘我’。有的恨我,有的爱我,有的想杀我,有的跪下来叫我父亲。最后我发现……我不是容器,也不是清道夫。我是镜子。”
“镜子?”
“映照一切,却不属于任何一方。”他看向青铜钟,“它以为我能被腐蚀,因为我有罪;它以为我能被利用,因为我有执念。但它忘了??镜子不会因映照黑暗而变黑。”
徐?猛地站起(依靠机械支架),死死盯着他:“你说你是罗彬……可你怎么证明?”
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巾。
依旧是那盏灯,依旧是金丝勾勒的火焰。
但这一次,火焰的颜色变了??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掺杂了一缕柔和的蓝,如同晨曦初露时天边的那一抹微光。
“这是……”白纤伸手轻触,感受到一股温润暖意,“周零的灯?”
“是他留给我的。”罗彬低声道,“他在南极尽头等了我很久。他说,真正的终结不是毁灭,而是理解。他原谅了他自己,也请求我原谅我自己。”
“所以你放下了?”徐?冷笑,“那你现在是什么?神?先知?还是又一个准备牺牲的蠢货?”
“我是守门人。”他说,“不再逃避,也不再进攻。我只是站在门边,告诉每一个想进来的人:你想好了吗?一旦踏入,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梦里。”
青铜钟再次震动。
这一次,第八个名字缓缓浮现于钟身空白处:
**罗彬**
字体漆黑,却隐隐透光,仿佛由无数细小的灯火组成。
刹那间,整座雪山发出低沉轰鸣,冰川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古老石阶,蜿蜒向下,通向未知深处。
风雪中,传来遥远的童声吟唱:
>“八更灯,照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