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罗彬转身走向书架最深处,取出一本尘封已久的册子。封面写着《浮龟山禁录?卷三:守墓人名录》。他翻开,指尖停在最后一行空白处,轻声道:“我要写下一个名字。”
“谁的?”
“我的。”
空气凝滞。
白纤忽然明白过来:“你要把自己变成新的祭品?用你的记忆、你的执念、你的怀疑……去填满那个缺口?”
“不是填满。”他说,“是堵住。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神,只是一个还记得真相的人。如果梦魇靠执念生存,那我就献上一个永不熄灭的执念??哪怕这执念本身就是痛苦。”
“你疯了!”徐?怒吼,“你以为你是沈东?你能承受那种撕裂?!”
“我不怕撕裂。”罗彬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怕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早已忘了为什么要点灯。”
他取出一支墨笔,蘸上朱砂,缓缓在空白页写下自己的名字:**罗彬**。
刹那间,天地失声。
窗外暴雨骤停,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斜洒而下,正照在那行字上。纸面泛起微弱金光,随即渗入墨迹之中,仿佛整本书都在吸收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全球十七个曾被梦魇侵染之地同时发生异象:
日本京都一座千年古寺内,佛前长明灯突然自燃,火焰呈螺旋上升,持续整整七分钟才熄灭;
法国巴黎地下墓穴某处壁画剥落后,露出一幅新绘图像:七个背影走向深渊,第八个站在原地,手持灯笼;
南极科考站监测到一次短暂意识波动,记录显示为三十七名研究员在同一秒梦见同一个词:**回来**;
而在中国西部戈壁,那座被掩埋的气象站遗址上方,沙尘暴平地而起,旋成巨大柱体,持续九小时后消散,地面留下清晰痕迹??一个巨大的七芒星,中心空缺一人位。
罗彬跪倒在地,鼻血不止,双耳渗血,十指指甲片片脱落。他的身体正在排斥这个决定,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抗拒。但他没有松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支笔,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白纤冲上前抱住他:“停下!你还醒着!你不需要这样!”
“正因为还醒着……”他喘息着,嘴角溢出血沫,“才必须做。”
他抬起颤抖的手,在名字下方补上一行小字:
>“此身已许长夜,不求归处,唯愿灯火不绝。若有人继我持灯,请勿称我为英雄。我只是……没能逃开的人。”
最后一笔落下,整本书轰然化为飞灰。
但那些灰烬并未落地,而是悬浮空中,缓缓聚合成一道模糊人影??高瘦、穿灰衣、手腕缠布巾,面容看不真切,唯有眼中两点微光,如灯将燃未燃。
“它接受了契约。”徐?声音发紧,“你成了新的锚点。只要还有人记得你,它就不能完全吞噬这个世界。”
“不对。”白纤流泪,“他不是锚点……他是诱饵。他用自己的存在,吸引所有梦魇的注意力,好让别人有机会找到真正的出路。”
罗彬虚弱地笑了:“所以……你们得继续走。去西藏,去南极,去每一个它留下的痕迹处。别信官方报告,别信专家解释,别信任何‘合理’的说法。真相永远藏在那些没人敢讲的故事里。”
“那你呢?”白纤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他说,“也许会疯,也许会消失,也许某天你们会在某个孩子的梦里看见我,提着灯笼走过长街。但只要那盏灯还在亮……就说明我还活着。”
风起了。
店门被吹开,雨水重新涌入。
那团由灰烬构成的人影缓缓飘向门外,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光痕,随即被雨水冲刷殆尽。
最后一瞬,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没有言语,没有告别。
只有一点微光,在雨夜里轻轻晃动,像极了最初那一盏摇曳的烛火。
***
三年后,西藏边境。
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营地伫立在雪山脚下,四周插满刻有符文的铜桩,绳索上挂满风铃与碎镜,随风叮当作响。这里是民间联合调查队的前沿基地,成员来自六个国家,职业各异:人类学家、神经科学家、灵异记录者、退伍特种兵、甚至还有两名前邪教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