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如既往地想她。
他缓步踱进二楼的衣帽间。
这个衣帽间并非他常用,却很宽阔,跃层式设计,没有西装衬衫马甲之类的,而是挂满了他各式各样的赛车服。
这些赛车装备每天都有佣人来打扫整理,即使他一年没有碰过,也丝毫不见灰尘。
许邵廷拿出一件红白相间的赛车服,换好,他动作是那样慢条斯理,似乎终于在麻木不仁的几天里找到一件感兴趣的事。
拉链“唰”地一声抵达领口,充满速度美感的制服显得他愈发肩宽腰窄,身形优越。
笔挺西装赋予的端方禁欲,在此刻被赛车服加持的肆意不羁所取代。
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并非割裂,更像一枚硬币截然不同的两面。
一切就绪后,他走到透明柜前,手指滞空划过,最后停在一只相同配色的头盔前。他拾起,不疾不徐地向庄园后门走去。
庄园的背面,有一条冗长且弯曲道路。
他没告诉过她,当初他买下这块地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座半山上,很适合建私人赛车场。
赛道依着山腰蜿蜒伸展,全长有三英里,十余个弯道错落分布,似一条灵动的绸带,缠绕在绿意盎然的山间。
赛车场建成后,有无数主办方想要租用这条顶级赛道,承办专业赛事,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这里从不对外开放,只偶尔在深夜,会响起引擎的嘶吼。
这是许邵廷为数不多的能够全然放松的时刻。
比看书更让他专注,比思考更让他放空。
场地门口停着五辆赛车,流畅的线条,低底盘匍匐着,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偏爱那辆限量的迈凯伦F1GR,经过涂装改造过的车身黑红相间,前脸进气口像一张咆哮的巨口,充满了原始的侵略性。
车门向上打开,优美得像一对翅膀。许邵廷妥帖地将头盔戴好,坐进车内。
低矮的车型,对于他这样身高腿长的男人来说,多少是有些逼仄的,但是此刻,这种窒息的逼迫感竟让他有些安心。
他气定神闲地将手套戴上。双手扶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启动。
头盔下一双深邃的眼若有所思,他下意识往场地外的方向望了一眼。
动作是本能的一瞬,在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不过是因为他耳畔回荡了一男一女的两道声线——
“什么时候开给我看?你开起来,一定很酷…”
“总有机会。”
他眨了眨眼,视线迅速扫过,直到不甘地确认了那片空无之后,
他转过头,毫无留恋地启动引擎。
迈凯伦配置是顶尖,每个月的维护费就有七位数,即使沉寂一年,性能依旧巅峰。
许邵廷左手手指收拢,稳稳包裹方向盘。右手利落地推挡,踩下离合,引擎发出一声低吼。
他脚跟轻转,脚尖将油门一踩到底,强烈的推背感瞬间将他按进赛车座椅。
换挡动作行云流水,手腕一抖便完成切换,没有丝毫犹豫。
他偏爱这种传统的H型换挡杆,需要他踩下离合器进行换挡。这是最纯粹、最富有参与感的体验。
轰鸣声在半山腰间盘旋,足足有十几秒才彻底平息。
极限的速度,让迈凯伦在仅仅几秒之内,冲出了数百米。
可是,头盔之下的那道目光却冷静至极,丝毫不见在玩极限运动时有的兴奋,甚至有几分抽离,跟散漫。
他再次利落地动了动手腕,换到了速度更高的档位,仿佛只要够快,就能摆脱什么东西。
车速不断攀升,仪表盘上的指针剧烈右摆。
风声在窗外呼啸成一片模糊的噪音,他想要的速度终于到来,能把那些堵在胸口的东西都扯碎了,甩在身后。
在达到速度顶峰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自由,一切痛苦跟悲伤都随着车窗外的风而飘散。
有一种极致的、短暂的、近乎幻觉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