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博征仰头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一手搭着中控,一手很有气势地搭着膝头。
平心而论,他算得上气宇轩昂,人至中年,身材却挺拔,保养得跟三四十岁的男性无差别,一丝不苟的发型间不见半根银白,尽管眼尾有细细皱纹,但仍能透过这些时间的痕迹,一窥他年轻时的优越。
听到闻葭的声音,他缓缓睁开清明的双眼,微微侧脸,什么也没说,只是很有威严地点一点头。
“叔叔您想跟我说什么。”
“先不急,我定了家餐厅,兴许和你胃口,我们边吃边聊?”
是问句,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听您的,叔叔。”
路程很煎熬,四个人一路无言。
前排的杨伯大气不敢出,冷汗滴落。
于凯晴攥着自己的帆布包,布料不知道吸走了她多少手汗。
闻葭不敢去看许博征,只好全程望向窗外,在脑海里预演了一万句他要跟自己说的话。
要是许邵廷在就好了,至少她心里有底,不会如此慌张。
车子约莫行驶了半小时,停在一家西餐厅前。
门口挂着营业的牌子,但想进来的客人都被不留情面地拒了。
于凯晴被杨伯带进了包间,同样用晚餐。
她喜欢尬聊,管他生疏还是熟稔,杨伯也逃不过。
“你们董事长会跟她聊些什么?”她问得天真。
杨伯礼貌地笑,“很难讲。”
“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严肃的人么?”
杨伯摇一摇头,欲言又止。
杨伯跟许博征年龄相仿,自许博征二十五岁起就待在他身边,尽职尽责,见证了他大半辈子。所以杨伯知道,许博征年轻时并不是这副性子,纨绔得很,甚至没有少爷现在一半沉稳。
可他又该怎么跟这样一个刚见面的小辈开口呢?
“董事长其实并不严肃,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得已。”
于凯晴似懂非懂地喝了口红酒。
原来有钱人的人生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她心里想着。
边想,边担心地把目光投向包间外。
许博征跟闻葭在大厅的一张双人桌前落了座。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迫。只是坐着,什么也不说,喝一口茶,也让闻葭发怵。
“不用紧张,闻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跟你谈什么事?”
闻葭一双手在桌下绞得紧,“无非是…我跟他的感情。”
“是,”许博征放下茶杯,“不知道邵廷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给他的期限是半年,半年到,你们分手。”
餐厅里一片死寂。
闻葭心跳也停了半秒,稳住呼吸了才说,“没有,叔叔,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许博征轻微颔首,目光似有穿透力,轻而易举剖开她的镇定,“我不妨跟你直说。如果你和邵廷在一起,是为了许家能给你的资源、人脉,或者更直白点,为了他将来可能继承的那些东西,那我们可以换一种更高效、对彼此都更有利的方式。”
闻言,她莞尔,装得淡定,不卑不亢,“叔叔。首先,我对您说的更高效的方式不感兴趣。我的事业,是我用一个个角色、一场场戏拼出来的。靠交易得来的捷径,走不远,也站不稳。”
她死命掐着自己掌心,才堪堪把持住声线,“其次,我跟他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他能给我的资源,或者是什么人脉。”
“是吗?”许博征意味不明地一笑,“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在逐步暂缓他在集团的一切职务呢?”
说完,他把目光探进闻葭的眼底,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是审视,细细揣摩着,直至看出了一丝讶异、错愕,惋惜之后,他才满意移开视线。
她在他眼前跟跟透明似的,谅她再如何掩饰,那点情绪也无处可逃。
“这件事,他应当也没有跟你说过?”
闻葭一直笔挺的背在此刻缓缓松懈了下来,她似乎有些颓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