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该死的六点钟起床。
昨晚熬个大夜,这会还没清醒。温愉迷迷瞪瞪上厕所,经过客厅时不经意瞥了一眼,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她打开阳台门探出头,微风轻轻拂乱头发,空气有一股明显的土腥味。
她半眯着眼给阳台门落锁,无意中瞅见玻璃似乎有道小小的裂痕,用指甲来回抠也没有抠出什么凹凸不平。可能是熬出幻觉了,她想。
睡回笼觉前她看一眼手机,五停发布,店长发微信说今天不用来了。又切到四人小群,大清早的孟宝珠和平原聊得热火朝天,前者说她居然收到了龙卷风预警闻所未闻unbelievable,后者说他那风平浪静。
她艰难地睁一只眼刷了下新闻,蝴蝶还没有登陆,于是安心地睡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声巨大的“咚”吓的,温愉猛地睁开眼,心怦怦跳,头晕目眩。
她躺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悸,正打算看看怎么回事,一下床天旋地转,幸亏扶住衣柜才不至于跪地上——竟然是楼在晃。
她暗道不妙,扶着墙出去,上午感觉裂了的那扇阳台门,此刻倒在客厅摔得四分五裂,强劲的风呼呼往里灌,连带靠近碎掉的阳台门那边的电视、绿植全吹倒了。
温愉第一时间拍照,跑回房间,给梁微打电话报备。
梁微也是大惊,问她有没有受伤,她说没有,梁微稍稍松口气:“我给你转了钱,你马上收拾东西去酒店,不够和妈妈说。”
挂掉电话,她看了下新闻,蝴蝶居然尚未登陆,而且路径直奔海宁,现在只是起风就已经吹坏玻璃,很难想象正式登陆会有多惨烈。
搜索最近的酒店,离家两公里,不远,但是目前风大根本走不过去。她忽然想到昨天刷到的推文,再看最近的避难所,就是学校,她决定回学校。
她把照片发到业主群,告诉物业管家台风后要修阳台门,随即迅速收拾衣服。
囤货放在客厅,温愉深呼吸几下才鼓足勇气打开房门,狂风席卷而来,差点掀她个跟头。她挪到茶几旁,头发糊一脸,胡乱抓了几袋方便面饼干便躲进房间。
微信电话铃声响起,她抱怨了句“谁啊,怎么这时候打电话”,一看,是祝怀宇,接通后对面明显有呼啸的风声,他说:“开门。”
她往上一划,不过短短几分钟,祝怀宇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发来一条:“我来接你。”
温愉忙不迭开门,由于客厅和楼道形成对流,门被大力弹开。祝怀宇灵敏一躲,完美避免了鼻子撞瘪的惨剧发生。
见到祝怀宇,温愉心情五味杂陈,她摸了摸鼻子,视线乱瞟。
祝怀宇似乎来得匆忙,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掖了一角,脚上穿了双明黄色小熊的室内拖鞋。
刚想说什么,对流风一下将门带上,巨大的“砰”声在楼道久久回荡,吓得温愉身体抖了一下。
她仰头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同时紧紧盯着祝怀宇的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端倪。
祝怀宇自然而然接过她的背包,嘴张张合合,但是楼道风太大太吵了,她只听见“我看”、“群里”、“我妈”几个不连贯的词。于是她踮脚凑近一点,大声问:“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视线交错,祝怀宇默默往后挪半步,提高音量:“你在物业群说玻璃碎了,现在起风了不方便出门,你先暂时来我家住几天,等物业修好门再回家吧。”
温愉犹豫不决,往电梯方向瞥了一眼,祝怀宇恰好挡住电梯,而他也看出她心中所想:“电梯停了,物业说风停了再开电梯。你去避难所路上不安全,先来我家,台风过了再走吧。”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鞠躬说“谢谢,你们真是大好人,麻烦你们了”,跟随祝怀宇回家。
一开门,祝母热情迎上来,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小温怎么样,没受伤吧?小宇说你家阳台门摔碎了,吓死我了。”
温愉摇摇头:“没有,门掉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她顿了顿,接着说,“谢谢叔叔阿姨收留我。”
“这有什么,都是同学,互帮互助。”穿上祝母准备的粉色兔子拖鞋后,祝母带她去客房,祝怀宇像小尾巴跟在后面。
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铺了暖洋洋的米色四件套,床头柜放了一次性毛巾和几根蜡烛。祝怀宇放下背包退出客房,只留祝母和温愉二人。
“牙刷杯子放在卫生间了,还缺什么跟阿姨说。”祝母拍拍温愉的手背,“小温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开饭再叫你。”说完祝母出去了。
温愉先给梁微温启光报平安,说自己暂时去同学家避难,让爸妈不要担心,梁微秒回“那就好,替爸爸妈妈向同学和她的家长说声谢谢”,而后温愉马不停蹄地出房间。
这会温家三人正坐沙发上看电视,见温愉出来,祝母把祝父赶到小沙发,拍拍旁边的位置:“来来,小温跟阿姨一起看电视。”
她局促地挪到祝母身侧,后背僵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如坐针毡,祝母问一句她答一句。
祝怀宇原本端正坐在一边,突然起身,不知道从哪变魔术似的掏出药箱,递给祝母:“妈,您帮温愉消个毒,她手和脖子都有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