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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第2页）

闻言温愉看了看手臂，确实有几道微不可察的小伤口，又撩起头发摸了摸脖子，手指划过某处时传来特别轻微的刺痛感，想来可能是被风带起来的沙石或者玻璃碎屑划伤了。

祝母“哎呀”一声，忙拿上药箱拉着温愉进房间。温愉像砧板上的鱼，祝母翻来覆去正面看完反面看，一边消毒一边道：“你这孩子，受伤也不说，疼不疼？”

温愉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不疼。”

刚消毒上药，房门被轻叩两下，祝怀宇的声音响起：“温愉你来一起写作业吗？”

她悄悄松口气，立马答应，揣上作业跟着祝怀宇去书房。

进门第一眼便看见很大一面墙的顶天立地木质书柜，下层摆了不少奖杯、奖状和相册。温愉按捺住好奇心，将自己的白纸试卷摆在铺开的、写满的练习册旁，嫉妒心起，偷摸合上练习册并用好几张试卷压住。

祝怀宇在书桌对面的沙发坐下，她看了看书桌前的两张皮椅，问：“不是说一起写作业吗？”

“我写完了。”祝怀宇用平淡的语气说最伤人的话，“你坐会，吃饭再出去吧。”

温愉心里如同明镜，她开始溜达巡逻，趴在窗台朝外张望。

此时已经下起大雨，狂风裹挟雨雾席卷而来，呼啸的风声响彻云霄，外头一层灰蒙，除了时不时吹过的一团或一片东西，什么都看不清，连对楼的灯光也若隐若现。她把手贴上玻璃，手心传来一阵阵明显的震动，湿凉的风从缝隙灌进来。

她眯眼仔细观察，惊讶发现对面楼下的一棵小树被拦腰折断，半截树干虚虚挂着。但终究没撑住，两分钟后树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看好一会儿，她走回书柜前，问：“我可以看一下吗？”祝怀宇答应了。

第一、二层放的是照片，有祝父抱着祝母、祝母抱着吃奶嘴的小婴儿祝怀宇，有豆丁祝怀宇第一天上幼儿园、在幼儿园门口冷脸比“耶”，有祝母祝青参加公开课比赛得奖、冲到台下拥抱祝父，有祝父纪慈高高举起小小只祝怀宇、祝怀宇双手捧着爸爸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一家三口的合照……

温愉脑补了下十八岁的祝怀宇拉拉脸比“耶”的样子，忍不住乐呵出声。

往上几层是各种奖状和奖杯，分门别类摆放，奖状过塑用相框装裱，奖杯擦拭得干干净净，一丁点灰尘也没有。

她一个个看过去，从小学到初中，祝怀宇的所有荣誉按照时间顺序精心保存，小到优秀少先队员，大到全国性竞赛，点点滴滴拼凑出他的人生轨迹。

但是一切戛然而止——从高中起，祝怀宇竟然再也没有一张奖状或者一座奖杯。

温愉不可置信，反复来回看了几遍，再三抉择，还是决定问本人：“祝怀宇，为什么你高中没拿过奖？”

祝怀宇扫了一眼书柜，说：“高中压力大，一到竞赛容易生病，错过就错过了。”

他的语气之平静，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却令温愉莫名难受。

从小到大这么优秀的人，一朝陨落跌入谷底，怎么可能不产生落差。

她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歉“对不起”，祝怀宇一滞，反倒安慰她：“没关系，都过去了。”

气氛凝重，温愉也没心情继续看了，她坐到书桌前开始慢吞吞写作业，但情绪仍有些低落。她时不时偷瞄一眼对面的祝怀宇，每一次总能与他目光相对，又触电似的看回试卷。

写完两张试卷后，祝青过来敲门：“小温，小宇，出来吃饭。”两人异口同声说“好”。

温愉经过祝怀宇身边，他突然开口：“你别放在心上，我真的没事，你知道的，没有竞赛我也可以考上大学。”

她转头，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倏地笑出声：“好，我相信你的。”

中午祝青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温愉盛一碗饭，祝青一直往上摞菜，很快堆得像小山。

温愉想到这是别人家，改成细嚼慢咽的淑女进食，吃干净放下碗正准备说“我吃饱了”，只听祝青关心道：“小温吃饱了吗？我听小宇说你在家都是吃两碗饭的，要不要再吃一碗？是不是菜不好吃？”

“咳咳——”温愉险些被口水呛死，恶狠狠瞪了一眼祝怀宇，后者转开视线，显然是心虚了。

简直诽谤！她家碗只有拳头大小，而祝怀宇家的碗有两个巴掌这么——大，跟个盆一样，不同体积的容器怎么能够相提并论！这人嘴里的她是饕餮吗！

她摆摆手拒绝：“不是的阿姨，我真的吃饱了，您别听祝怀宇胡说八道！”

祝青想拿她的碗再添点饭或者盛汤，两人抢夺碗的所有权时，客厅和餐厅的灯先是闪烁两下，随后“啪”地一下——

断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