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陶灯里的灯油烧枯,烛火熄灭,颜娘半边身体僵硬,她才听见裴彧一句无波无澜的声音,“你好好照顾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颜娘想要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只能哑然的跪在床前,目送裴彧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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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醒来时天才刚刚亮,她嘴唇干涩,嗓子发痒,撑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发现颜娘睡在脚踏上守着她。
颜娘听见动静惊醒,坐起身扶着徽音躺好,“你别动,要喝水吗?”
徽音点点头。颜娘指腹触发壶身,确定茶还尚温才倒给徽音喝。
徽音连饮三盏,关于昨夜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痛晕前好像看见了裴彧。
“傅母,昨夜裴彧回了吗?”
颜娘倒茶的动作一顿,隐去眼中的忧虑,下定决心摇头,“少将军并未回来。”
她有些心虚的眨眼,转移话题,“那药可不能再吃,太过伤身。”
徽音没有接话,颜娘还想再劝时。楼梯间突然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环佩响声,贺佳莹提着木篮上楼,人未到先闻其声,“徽音,听说你病了?”
徽音身体尚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不算生病。”
贺佳莹将手中的木篮递给颜娘,里头是几个红彤彤的脆果,她提着裙摆坐下,关怀道:“你面色看着特别差,真没事吗?”
“我真没事。”徽音笑笑,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缓解小腹的坠痛。
贺佳莹撑着双手悠悠叹气,“府内好无聊。”
徽音笑道:“没有人天天陪你游山玩水,自然无聊。”
贺佳莹皱鼻轻哼,“你就会取笑我,亏我还特意带着果子来看你,那可是郭夫人特意遣人送来的。”
徽音:“多谢你了,时刻惦记我。”
贺佳莹舒心的眯眯眼,“过两日我们去街上逛逛吧,府内好闷。”
徽音回忆着在黑市买来的消息,后日平嵘会去梁园賦赴宴,她垂下眼,不经意道:“听说梁园賦的位置很难订。”
“梁园賦?”贺佳莹拍手道,“好说,梁园賦的主人受过表兄恩,一直都给裴府留着位置呢。”
徽音慢慢弯起眼睛,“那很好。”
——
梁园賦坐落在城西幽静之处,是由两座三进宅院组成,内有江南式样的园林景致,假山亭湖,清幽雅致,加之其有名动天下的神厨坐镇,是长安贵族最为喜爱的去处。
徽音和贺佳莹跟随指引的人一路来到左院第三间雅座,厅堂内开阔,地上铺着精细苇席,两侧放着四张低矮的漆案与锦垫。
佳肴鲜美,果然不负盛名。饭后,贺佳莹倚在榻上听着小调,徽音借口梳妆来到垂花门下,支走婢女,等在岔路口。
方才进门时她正好瞧见平嵘等人也是朝这个方向而来,应该就在不远处的雅座内。没等多久,不过一刻钟,平嵘就被人仆从醉醺醺的从转角扶出来,看方向,应是要去恭房。
徽音摘下左耳上的耳铛扔在草地里,假装寻找。等平嵘两人走近时,她才直起身,笑语盈盈,“尉卫大人。”
平嵘迷蒙抬起来,面前的女郎笑颜如花,害羞带怯的望着他。
他酒瞬间醒了,推开奴仆站直身体,整理衣襟笑问,“原来是宋女郎,宋女郎怎么在此处。”
徽音微微垂头,露出白皙纤细的颈脖,眼含愁绪,“妾身的耳铛不慎遗失,许久都未找见。”
平嵘一听,当即吩咐奴仆去替徽音寻找,他倾身靠近徽音,闻着美人身上的淡香心神驰往,心痒难耐,“宋女郎放心,若是找不到,在下一定亲自送你一副南海珍珠耳铛。”
徽音不好意思的抬眼,眼含秋水,“这不好吧?”
眼见美人有意,平嵘立刻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明日我就寻来送你!”
徽音掩唇浅笑,“那明日妾身就在东市西北口等着尉卫大人了。”
“好说好说。”平嵘望着徽音离去的身影依依不舍。
徽音回到堂内,贺佳莹身侧的漆盘内堆满果皮,她今日穿了身修饰身材双绕曲裾裙,极显身材,此刻腰身小腹圆滚滚的凸起。
贺佳莹见徽音回来,嚼着定胜糕道:“快来,这糕点很好吃。
徽音依言坐过去,端起茶碗喝茶,右耳垂上仅剩的耳铛轻轻晃动。
贺佳莹视线被吸引住,“你怎么少了一只耳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