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好生收拾一下东西吧,一切都要结束了。”
颜娘望着徽音疲惫的步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徽音起身走向内室,她有些累了,这几日为了赶制那条腰带都未曾睡好,此刻脑中混沌一片,头昏脑涨。
她伏在柔软的床上,这一觉睡得很好,久违的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很眼熟,是甘泉宫山上那片花田。梦到她和裴彧在那片花田里嬉闹,裴彧捧着她的额头,郑重允诺,说要娶她。
她看见自己眼中含情,害羞带怯的看着裴彧,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再一转眼,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站在裴府院中,院中张灯结彩,往来不断,周围都是眼熟的宾客,纷纷恭贺裴夫人得佳媳。
她看见裴彧一身喜服,艳丽的颜色将他衬得极为好看,眉目如画,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异常温柔的朝她走来。
徽音不自觉上前两步,却和裴彧擦身而过,她愣愣的转头,却看见裴彧径直朝堂中以喜扇遮脸的新娘走去,牵着她的手开始拜堂。
两人站在堂中,接受周围亲朋好友的祝语,她看见裴彧牵住那人的手掌,满眼都是笑意。
徽音焦急的大喊:“裴彧,我在这里,你娶错人了!”
她喊了三声,裴彧才转头,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她,跟甘泉宫里他看着李莹月厌恶的眼神没有两样,冷声吩咐周围人将她打出去。
冷漠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我没有娶错人。”
徽音蓦然惊醒,才发觉鼻腔难受,额头疼痛难忍,呼出的热气似要灼烧一般发烫。
不知她怎么会做这个梦,裴彧可从来没有说过娶她。
徽音烧得迷离迷糊,身子发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柔的替她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又轻声哄着她吃药。
她鼻尖一酸,伸手抱住那人的颈脖,委屈的哭道:“傅母,我好难受。”
那人细心的擦干她的眼泪,指腹粗糙,不是颜娘。
徽音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缓慢睁开眼,迷蒙的望着身前的人,恨声道:“我恨你。”
身前的人一顿,将人轻柔的放回床上,往她苦涩的嘴里塞了颗蜜饯,轻笑道:“我爱你。”
“我不爱你,我恨你,我恨死你。”
“没关系,我爱你。”
徽音闭上眼,张手去抱裴彧,紧紧抱住他失声痛哭,她贪恋这个怀抱,只要在这个怀里她就什么都不怕。
她紧紧抱住裴彧,失声痛哭,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第57章血海深仇,至亲性命!你……
一眨眼就是中秋,南朝内忧外患,裴后为着睢阳公主和亲一事食不下咽,已经病了几日。是以此次宫宴是郑妃操持,一切从简,只邀请了皇亲国戚和几位重臣。
徽音尚在病中,裴彧并未派人通知她进宫,她收拾好后等在裴府大门外,看着裴彧和裴夫人相携而来。
离得近了,裴彧看见她上前问,“你不好好休息,在这里干什么?”
徽音轻声道:“妾想进宫,看望睢阳殿下。”
裴彧走上前,视线落在她单薄的衣裙上,微不可察的皱皱眉,“风大,先上车。”
徽音和裴彧同坐一车,裴夫人在前面那辆车上。裴彧本是要骑马进宫,看见徽音后改变了主意,他看着对面涂了口脂的徽音,她精神气还有些不好。
“没必要非得今日进宫,等你病养好,我亲自带你进宫。”
徽音压抑不住咳嗽轻咳两下,摇摇头,“今日中秋,团圆夜,是好兆头。”
裴彧又问,“喝药了吗?”
徽音点点头,合上眼休息,裴彧见状闭了嘴,拿目光上上下下扫着徽音,他有心想解释柳檀那事,但徽音也没跟他谈避子一事,遂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因是从简布置,中秋夜宴便设在未央宫一处僻静的露台上,时值仲秋,夜凉如水,空气里浮动着桂花与初菊的清冷暗香。
露台上露天铺开了几张竹席,从上至下置了十六张黑底红纹的漆木矮案,宫人们手持熏灯驱逐蚊虫,落地烛台都罩上一层绢纱御风。
徽音跟在裴彧和裴夫人身后,今日赴宴的女眷打扮皆朴素,毕竟谁夜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陛下的霉头。
连裴夫人头上都只簪了一对玉笄。徽音发饰更为简单,一对素银蝴蝶钗配一块玉梳篦,一身素色的双绕曲裾。
他们落座在太子身后,左侧有一道目光投在徽音身上,她抬眼去看,是苏静好。今日宫宴她也在场,也是一身朴素低调的打扮,安安静静的坐在太子身后,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只是她投向徽音的眼底带着一丝落井下石的意味。
徽音收回视线,转头去打量其他人,今日来的还有吴王、平阳侯和几位宗室,还有两位陌生的面孔,一位约莫年过四十,面容威严,目光如矩,另一位坐在他身侧,看年轻约莫二十余岁,目光呆滞,无神的盯着面前的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