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磨这块玉,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出去,让他自己去摸爬滚打,红尘爱恨最能改变一个人。
临行前,观主将他叫到跟前,长叹一声,递给他一个鼓囊囊的行李箱:“小子,你的路在观外。去吧。记得,白城观永远是你的根,累了,惹了麻烦,就回来。”
道松落接过行李箱,随意一揖,便转身下了山,背影潇洒得让一众偷偷送行的师兄师弟牙痒痒。
这一游历,就是许多年。
他与师门联系不多,长老们以为他会被复杂的人世打磨,却没想到他本就是圆滑的,游历数年反而让他越加瞧不起这人世间,他动动嘴皮子就能获得不菲的报酬,钱财对他来说犹如身外之物。信手拈来,又随手散去。
他眼睛看得透,这世界在腐烂,从根系上就开始腐烂。
而看得越透,那股发自骨子里的、对所有人或事的轻蔑就越发根深蒂固。无论是富贵荣华,还是清苦修行,抑或是爱恨情仇,在他眼中都无聊透顶。
他不会投入进任何关系,麻烦且无聊。不如做一只自在的鸟。不过在他还不叫这个道名的时候,事情发生了一些改变。
前程往事,他不想再提。
……
道松落骑着机车,载着孟阿野,穿过跳跃点,一路风驰电掣,骑到白城观后山的一条小道上。道边了个牌子:“游客止步”。
“到了,下车。”道松落熄了火,摘下头盔,随手捋了捋头发。他抬头望了望蜿蜒向上的石阶,又看向孟阿野,“要爬山咯,小乖,你行不行啊?”
“……就不能走正门?”孟阿野跟着下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就是你出师的地方?你不是跟师门关系不好吗?”
“哟喂,这关系再怎么不好,不也还没被赶出去吗,这,走小路,强身健体,陶冶情操,一举两得啊。”道松落将车推到一旁树下锁好,动作熟稔,“还省得碰上些啰嗦的闲人。”
他揽过孟阿野的肩,“来来来,小道我带着你走,可别摔着咯。”石阶有些湿滑,青苔不少,显然少有人行。林间空气清新沁人,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偶尔传来几声清越鸟鸣。
走了一段路,孟阿野就累得喘,两人停下来休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松落,你师门的人凶不凶啊?万一把我们两个都打包扔出去了怎么办?”
道松落大笑一声,“哪儿能啊,你就放心吧我的心肝儿小祖宗。不会为难你的,也不会把我俩扔出去的。”
他眨眨眼,“还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
孟阿野看了看上面一望无际的山路,只觉得要了命了,蔫哒哒地点头,“你累了就把我放下来吧。”
“得嘞。”道松落应得爽快,半蹲下身,示意孟阿野上来。
孟阿野趴上他宽阔的后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道松落稳稳托住他的腿弯,轻松站起身,继续拾级而上。
起初还好,但随着道松落步伐的起伏,孟阿野很快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适。他柔软的小腹压在道松落背上,那枚脐钉便成了一个小小的坚硬的支点。每一次颠簸,它便会不甚温柔地硌在他的皮肉上,带来一阵阵说不上是痛还是麻的异物感。
他下意识地扭了扭腰,想调整一下姿势,试图躲开。
“怎么了?”道松落立刻察觉到他的动作,脚步放缓了些,侧头问道。
“…硌。不舒服。”孟阿野闭着眼,耳尖有点红。
道松落促狭地笑着,“咱们小乖叛逆期这么快就过了?”
“……你神经病吧。”
“哼哼,让你瞎折腾,这么娇气还学人家玩儿穿孔,我看你下次拿个钉枪往那玉面狐狸脑门儿上打一个算了。”
“再给那条疯狗打两个,打他太阳穴上和他的狗d上。”
孟阿野瞬间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后脑勺,他伸手拽了拽道松落的头发,“你说什么呢?!太,太难听了,你你你!”
道松落吃痛,却笑得更欢,托着孟阿野的手故意往上颠了颠,引得身上的人小小惊呼一声,手臂将他搂得更紧。“哎哟,小乖还害羞了?我说的不是实话?那条疯狗不就该好好治治他那张狂劲儿。”
“来,下来,到我前面来,我抱着你,这样不会硌着。”
孟阿野犹豫不决,“…不会很奇怪吗?这是在外面诶。”
道松落笑眯眯地看着他,伸出手,“上面可还高着呢。”
孟阿野认输了,走路好累,他伸手环住道松落的脖子,被对方轻松抱起,像抱小孩儿一样,稳稳朝上面走去。道松落抱着他,走起来反而比背着更稳当些。孟阿野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双手松松环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窝。
“还硌不硌?”道松落低头问他,呼吸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孟阿野摇摇头:“不硌了。道松落,你力气好大。”
道松落轻笑,“那是,不然怎么当你保镖?你给的钱可不能白拿。”
“谁要你当保镖了。”孟阿野嘟囔,手指卷着他一小缕头发玩,“你就是个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