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停在街对面,车窗降下一半。沈知微看了那辆车一眼,脚步没有停。她走过路口,风从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两次。她没拿出来看。
半小时后,她推开律所后门的防火通道,走上楼梯。程雪阳站在三楼拐角等她,手里拿着一个银色U盘。
“拿到了。”他说。
沈知微接过U盘,指尖碰到金属表面有些凉。她问:“确认过内容?”
“二十三家离岸公司,全部通过塞舌尔信托持股,最终受益人是任远舟。”程雪阳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资金流经艺术品拍卖、私人飞机租赁和三家空壳医疗公司。”
沈知微把U盘放进内袋。她记得顾南舟给过的医院监控记录里,有一笔来自开曼群岛的转账。那天晚上,护士长修改了用药记录,系统日志显示操作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她抬头看着程雪阳,“文件能公开吗?”
“现在不能。”他摇头,“这些资料属于跨境金融调查范畴,必须由监管机构发起调取程序。我们直接曝光,会被反咬窃取商业机密。”
沈知微点头。她知道规则。三年前她就是被同样的规则逼到绝境。
两人走进办公室。窗帘拉着,桌上摊着几张打印纸。程雪阳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眼下的青黑。
“你没睡?”她问。
“等银行回函。”他坐下来,“新加坡方面终于确认了林婉转移资产的路径。她用了七层嵌套账户,最后一站是冰岛的一家数字银行。”
沈知微站在桌边翻看文件。其中一页是一份信托声明扫描件,签名栏写着任远舟的名字。她盯着那个签名看了几秒。
心跳开始加快。
记忆回响启动。
画面出现在三年前的平安夜。她在办公室加班,任远舟端着一杯热咖啡进来。他说最近很累,让她别太拼。她当时正核对一份海外投资协议,随口问他为什么选择塞舌尔作为基金注册地。
任远舟说:“因为那里没人看得懂中文合同,也不会有人查。”
他说这话时笑了笑,把咖啡放在她手边。杯子底下压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她没在意,随手拿开。
现在她想起来了。那串数字,正是今天U盘里某家空壳公司的注册编号。
记忆结束。
她闭了下眼,手指轻轻按住太阳穴。
“怎么了?”程雪阳察觉她的动作。
“没事。”她说,“继续说林婉的事。”
程雪阳指着屏幕,“她不是单纯转移钱。她在帮我们。”
“什么意思?”
“她把部分账户信息设置成了定时释放。只要触发条件达成,所有数据会自动发送给国际税务透明组织、瑞士金融监管局,还有……你的邮箱。”
沈知微抬眼,“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十点。”
沈知微沉默了几秒。她想起林婉手臂上的火焰纹身,想起她在哥大读书时说过的一句话:烧掉旧世界的人,不一定是为了重建。
“她女儿还在国内?”她问。
“昨天已经接到香港。”程雪阳说,“任远舟发现账户异常,派人去查她助理。助理今早辞职,登机飞往墨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