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你,若不是我将王爷贬到扬州,你能有现在的日子过吗?”顾初蕊道,“长在洛阳,品貌出众,王爷之女,父亲是陛下最忌惮的王爷。唉,以我朝之形式,多半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朝塞外吹寒笛。”
宫晏晏挑眉道:“什么意思?”
程梳尘小声道:“和亲。”
顾初蕊道:“现在你却可以鲜衣怒马少年时,可以银鞍白马度春风,一日看尽长安花了。可以走江湖,可以当大侠,居然还能养程梳尘这样的面首,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叫你这么说……”宫晏晏道,“我岂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顾初蕊叹道:“你当然应该。你应该好好谢谢我。可惜你娘不明白这个道理,竟然绕过我府上三道哨卡、五名看守、四道机关,闯到我卧室来跟我斗剑。”
宫晏晏道:“后来呢?”
顾初蕊道:“本相略胜一筹。虽然让她跑了,可我相信,她已输得太惨。自那天起,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万剑山庄庄主的消息了。她一定已失了心气,用剑之人,若挫了锐气,剑便没有了锋芒。”
“自那天起,我就撤去了所有机关和哨卡,因为再也没有一个真正的高手敢来了。”他顿了顿,冷笑道,“而今天,你连跑都跑不了,你能做的,只是死在这里。想报仇,恐怕是痴人说梦。”
他盯着宫晏晏的脸,宫晏晏一定想给她的爹娘报仇。仇人就在她面前,她一定已把握不住理智和情绪,可他又准备好了她的终章,真是太妙了,他搓着手,像搓着面团。
天更沉了,将雨不雨,所有眼睛都放在宫晏晏脸上,放在宫晏晏的眼睛上,这一丛云会是乌云吗?会下雨吗?下小雨还是暴雨?
程梳尘不禁喊道:“大小姐,他在激你……”
宫晏晏看向程梳尘,道,“说实话,我还挺高兴的。”
程梳尘忍不住道:“你高兴?”
宫晏晏道:“因为他告诉了我很多我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程梳尘道:“的确。可是,他说他伤了宫庄主,令她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宫晏晏道:“跟你在江湖上走了这么多天,我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程梳尘道:“什么道理?”
宫晏晏道:“一个人在江湖上的消息若太多,恐怕不见得是件好事。”
听到宫晏晏说出这种话本一般老气横秋的话来,程梳尘还是不太适应,可他还是很有默契地接道:“比如呢?”
宫晏晏道:“你想想,咱们一路过来,听到谁的消息最多?”
程梳尘看向顾初蕊,道:“难道是他?”
宫晏晏道:“对极了,大家都怎么说他?”
顾初蕊的脸色更沉下来。
“大家都说他是奸相。”宫晏晏道,“我爹娘在万剑山庄没有一日不是快快乐乐的。他们从来没有讲过顾初蕊说的这些事,只因他们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可顾初蕊好像忘不了这些事,过了几十年,竟还将细节讲得清楚。”
程梳尘长叹道:“看来还是顾相更辛苦一些。”
顾初蕊的眼角止不住的抽动,他早已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可是……
“更何况,就像他说的。”宫晏晏将程梳尘拉起来,笑道,“我现在是春风得意的大侠,还能养程梳尘这样的面首,若我还不满意,岂不成了傻子、白痴?”
程梳尘看着宫晏晏的表情,她笑得不似平时那般自然,他思索片刻,转向顾初蕊,低着头小声道:“多谢顾相成人之美,面首也挺满意的。”
顾初蕊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