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量温和道:“救死扶伤,功德无量。陆长老若有需要,风之谷与听风楼,在某些方面或可提供些许便利。”
陆凌寒站起身,再次向众人行礼,这一次,是告别。
“多谢。如此,凌寒告辞。”
她没有再多言,转身,素白的身影依旧孤寂,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仿佛承载着某种新的重量与使命,一步步朝着谷外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唐棠轻声道:“她找到了她的路。”
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光明的路。或许终其一生,她也无法完全摆脱失去挚爱的痛苦,但至少,她不再被那痛苦吞噬,而是与之共存,并将其化为了照亮他人前路的一点微光。
颜颜靠在唐棠身上,看着陆凌寒消失的方向,难得没有唱反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此后多年,修真界确实多了一位医术高超、行踪飘忽的“寒医”。她依旧沉默寡言,气质清冷,但所过之处,瘟疫消退,沉疴得治。无人知晓她的名姓与来历,只知她腰间悬着一枚不起眼的、似乎装有药草的旧锦囊,有人隐约听闻,那似乎与多年前陨落的长生宫天才魏青衣有关。
而“南宫蘅”这个名字,也始终是她心底最深的刺,与最执着的目标。只是这份执着,不再仅仅是毁灭,更夹杂了一份……要为所有被其残害的生灵,讨回一个公道的责任。
陆凌寒的新生,始于告别,成于行走。她的故事,将以另一种方式,在更广阔的天地间,悄然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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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谷的四季总是分明而温柔,这一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阳光和煦,连风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拂过山谷间每一片舒展的叶片,每一朵盛放的繁花。整个山谷都仿佛被一种无声的喜悦与期待所笼罩,因为今日,是谷中两位备受疼爱的成员——唐棠与颜颜,正式结为道侣的日子。
仪式并未追求盛大与奢华,地点就定在了那片承载了她们无数回忆的海棠古树下。古树虬枝苍劲,此刻花开正盛,粉白的花朵簇拥成团,如同天边最温柔的云霞,微风过处,落英缤纷,宛如下着一场无声的花雨,为这场仪式铺就了最天然浪漫的地毯。
受邀的宾客陆续抵达,气氛温馨而融洽。
唐家堡这边,家主唐清岳亲自前来,他穿着庄重的家主礼服,眉宇间带着欣慰与释然,看着不远处正在与风无量确认流程细节的女儿,眼中满是慈爱与祝福。堂妹唐瑗也跟随在侧,她换下了平日利落的劲装,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更添几分少女的明媚,她好奇地打量着谷中景色,也为姐姐由衷地感到高兴。
极乐城的来宾最为引人注目。苏云漪依旧是一身素白,气质清冷,但她今日周身那慑人的寒气收敛了许多,只是安静地站在稍远处的花影下,目光落在身旁的独孤烬身上。独孤烬(烬)穿着苏云漪为她挑选的、与她眸色相近的墨蓝色长裙,神色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却紧紧依偎着苏云漪,看向场地中央时,眼中流露出纯粹的祝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她们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无声的信号,代表着过往恩怨的彻底消弭与对新生的祝福。
游历途经附近、恰好收到消息的陆凌寒也悄然现身,她依旧一身素净,站在人群边缘,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冰封的眼眸在触及场中那对即将缔结誓约的身影时,微微波动,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当然,更多的还是风之谷的家人。大师姐燕子岩与她形影不离的人偶“阿凉”站在一起,俊朗的脸上带着沉稳的笑意;二师兄颜寻与他的道侣穆青瓷以及小女儿站在一起,氛围温馨;三师姐颜迟摇着幻影折扇,妩媚的眼中满是“自家白菜终于被拱了”的戏谑与欣慰;四师姐颜瞳则怯生生地躲在燕子岩身后,纯白的眼眸好奇又带着祝福地望向场中;而大管家风无量,更是忙前忙后,脸上那春风化雨般的笑容从未消失,确保着每一个细节的完美。
吉时已到。
原本细碎的交谈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海棠古树的入口处。
首先走出来的是颜颜。
她今日未着劲装,而是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绣着暗金色虎纹的红色锦袍,衬得她娃娃脸愈发白皙,眼神晶亮,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与毫不掩饰的欢喜。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目光急切地望向另一端。
紧接着,唐棠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她选择的是一身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裙袂飘飘,衣襟与袖口以银线绣着精致的海棠缠枝纹样,清雅绝伦。墨发半挽,仅簪着一支简单的白玉海棠簪,素净却更显气质出尘。她唇角含着清浅而温暖的笑意,目光平静,一步步走向场中,走向那个正在等待她的、如同小太阳般的身影。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仿佛她本身就在发光。
两人在海棠花雨中央相遇,站定。
无需司仪,风无量作为长辈与见证,缓步上前,温润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唐棠与颜颜身上,声音温和而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
“天地为证,星月为鉴,亲友为宾。今日,我风之谷弟子颜颜,与唐棠,于此缔结道侣之契,誓约共生,永不分离。”
他看向颜颜:“颜颜,你可愿与唐棠结为道侣,自此生死相依,祸福与共,无论顺境逆境,皆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