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寝房里。
雾气缭绕的屏风后。
魏璋仰靠在浴桶中,双目微闭,喉结上下滚动着。
窗台的博山炉中,两缕青烟升腾,弥散满室的冷松香。
香焚得很浓,凌冽气息钻进鼻息,魏璋深深吐纳,搭在浴桶边沿的手无意识地摩挲。
意外摸到了木头上一串指甲印,那样小巧。
应是上次薛兰漪与他共浴时,因为惧怕,暗自掐着浴桶,掐出了凹痕。
其实上次她与他解衣共浴时,虽刻意保持镇定,魏璋又怎会看不出她全程身体僵硬,保持防备。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时而浓时而薄的热雾中,魏璋脑海里浮现出她第一次与他共浴。
那时,她刚成为他的人,尚且青涩,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双臂环胸蜷缩在浴桶一角,湿漉漉的眼防备着他。
“怕我?”魏璋一边给自己擦身,一边好笑,“怕我,又何必招惹?”
“不是怕!是……”
薛兰漪咬着粉唇,柳眉紧蹙,似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魏璋与平日无异,清洗着臂膀。
姑娘香软的身子忽而鱼儿似地钻进他臂弯间。
她坐在他了腿上,脊背贴着他胸口。
“躲是因为害羞,害羞是因为……”
她长睫低垂轻颤着,水润的唇上咬出了齿痕,“是因为喜欢,喜欢云谏。”
魏璋自上而下正能看到她绯红的小脸,还有嘴角有些期待有些忐忑的笑容。
水下,她的手悄然抓住他的臂弯,将他僵硬的手臂带到细腰间,让他环着她。
她柔软的指轻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云谏抱着我,我就不怕了。”
她从前是那般可人,羞怯但热烈。
而今……
水雾腾腾里,她娇俏上扬的嘴角渐渐垂落下去,容颜变得憔悴、怨恨、倔强。
面目可憎!
魏璋蓦地睁开双眼,太阳穴漫出青筋,“添热汤!”
沉郁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无人应答。
无人从屏风另一侧迈着莲步而来。
魏璋怔怔看着屏风良久,脸上浮现一瞬错愕。
外面,响起敲门声。
他眸中微波。
屋外风雨呼啸,却是青阳的声音传来,“爷,沈大人请爷入宫一趟,说是御膳房新得一批鲥鱼,国公爷既无心在府上摆宴,何不去尝尝宫中御厨的手艺?”
魏璋思绪纷乱,挤了挤眉心,“你说什么?”
“……”青阳一怔。
没见过国公爷在朝堂大事上如此分神过。
他躬身又报,“圣上想请国公爷入宫,商议草拟擢升首辅之圣旨,爷要入宫吗?”
朝中近日诸事纷乱,了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