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將其拆解开,面对看似迷雾重重、千头百绪之事时,就能迅速摸清规律,找到本质。
就比如眼下的攻城,刘靖將其拆解成了四个部分,了解、尝试、行动、总结。
其理论,与道家的『道法术器』本质上並无区別。
韩非子也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说过,正所谓『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
“刺史的意思是……城中守军的士气与体力,已至强弩之末?”
刘靖点点头,捡起地上的头盔,递还给庄三儿。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就是要让他们在一次次的虚假警报中,耗尽最后一点气力。”
“等到他们將我们的战鼓声当成催眠曲,將弟兄们的喊杀声当成夏夜蝉鸣时……”
“那便是我等真正的屠刀,落下之时。”
待庄三儿等人领命离去,帐內只剩下刘靖与季仲二人。
刘靖说完,缓缓转过身,那双平静的眼眸重新变得锐利如刀,直视著庄三儿。
“你的任务,就是继续演好这齣戏。”
“今夜子时,换东门。还是老规矩,一炷香为限。”
“还有。”
刘靖的语气沉了下来:“回去告诉弟兄们,尤其是什长以上的军官,让他们明白,现在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让总攻之时少死十个、一百个袍泽!”
“让他们把憋屈,都给老子化成杀气,存著!”
慈不掌兵。
攻城战,尤其是在守城一方有著充足准备之时,损伤是极大的。
眼下士兵的牺牲,是为了之后真正攻城时,大军减少牺牲。
“去吧。”
庄三儿眼中的憋屈与怒火,瞬间被一种恍然大悟的亢奋所取代。
他重重一抱拳,仿佛要把胸膛擂响!
“末將,领命!”
待庄三儿大步流星地离去,帐內只剩下刘靖与季仲二人。
季仲看著那巨大的舆图,眉宇间的忧色並未完全散去,他沉声道:“刺史,疲敌之策虽好,但我军数万之眾,粮草消耗亦是巨大。”
“日久,恐生变数啊。”
刘靖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奔流不息的信江之上,点了点头。
“你所言甚是。”
他转过身,声音压低了几分,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所以,『疲敌』只是其一,是做给城里和我们自己人看的。”
“更重要的,是为『势』成,爭取时间。”
季仲心头一动,他知道,这才是主公真正的图谋。
他追问道:“主公所说的『势』,是指……”
刘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出手,手指在舆图上,从鄱阳湖的位置,沿著信江水路,一路划向被重重围困的弋阳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在等。”
“等一件能让这信江天堑,变为我『玄山都』通途的利器。”
“等一个,能让危全讽引以为傲的水师,尽数葬身鱼腹的……时机。”